他真高興啊,他甚至記得那天的風,奔跑時熱熱地吹拂到臉上,他記得自己拉著山月從黑漆漆的倉庫裡走出來時陽光照在身上的熱度。
那時候他是真的以為他們得救了。
兩個孩子一起搬進了新宿舍。三個月裡他們同吃同住,虞小果如饑似渴地跟著約書亞學習手術技法,山月依然要幹活,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擔心自己會被拉上手術臺了。他們簡直過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
金發碧眼的男人笑眯眯地看著他:“你還在等什麼,vincent?”
虞小果拿著手術刀沉默地站在那裡。手術臺上山月雙眼緊閉,無影燈照著他蒼白的臉孔,彷彿還沉浸在不久前那場虛幻的美夢裡。
這是他最好的朋友,無數次幫助他、保護他,和他一起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獄裡苦苦掙紮。
約書亞的聲音遙遠而清晰。
“你不想離開這裡嗎,vincent?”
手術刀是冰冷的。虞小果想起昨天晚上,山月以為他睡著了偷偷湊過來吻他,熱乎乎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
“要麼證明你的價值,要麼你們一起留下。”約書亞笑著提醒道,“我明天就要回美國了,所有沒用的豬玀都會被轉手賣掉,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虞小果握緊了刀柄。
爸爸……媽媽……
屠四海!
血濺到臉上是溫熱的。虞小果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那是沒有人性的野獸發出的令人惡心的喘息。
“太棒了!”約書亞的眼睛閃閃發亮,誇張地贊美他精準的操作,“太棒了,vincent!你將會是我最出色的學生!”
染血的手術刀上映出一張變了形的臉孔,虞維森完成了他人生中主刀的第一臺手術。
……
“瞳孔對光反射消失!”
助手顫抖的聲音把他拉回到現實。
監護儀上依然是令人絕望的直線。
其實這場搶救早就應該終止了,但虞維森仍然機械地做著胸外按壓,彷彿不知疲倦。他的斜方肌劇烈地抽搐著,但仍不肯停下。
沒有人敢說話。
1……
突然,山月左手的無名指很輕微地抽動了一下。
“頸動脈搏動!”助手的聲音裡幾乎帶上了哭腔。
奇跡發生了。
山月又一次艱難地活了下來。
……
虞維森疲倦地走出手術室,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正在外面等著他。
“好久不見,我的孩子!”約書亞燦爛地笑著,像一個父親一樣張開雙臂。
虞維森警惕地盯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