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嘴。”虞維森迫使他張開嘴巴,把手伸進他的口腔裡仔細檢查。
屠小寶的臉漲得通紅,嗚嗚啊啊地掙紮著,眼睛裡泛起了淚花。
下一秒,虞維森卻突然放開了他,神情疏離而剋制。
“以後別亂吃東西。”他說。
……
從那天起屠小寶開始悄悄停藥。他有時候把藥片藏在舌頭底下然後找機會偷偷吐掉,有時候實在不小心吞下去了就再找別的機會催吐。
原本虞維森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和他待在一起,在那樣密切的監視下他是很難找到這麼多機會的,但最近卻有些異常,虞維森經常在接到緊急電話後匆匆離開。
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有一次屠小寶還偷聽到他在預定墓地。
他是在給誰準備墓地?
屠小寶迫切地想要恢複記憶,迫切地想要想起過去的一切。
可是斷斷續續停了一個禮拜的藥後他依然什麼也想不起來。難道是他誤會了?難道他失憶根本不是這個藥的問題?
這天晚上虞維森又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了,屠小寶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悶悶的。
這個人囚禁了自己,還極有可能下藥抹去了自己的記憶。但看到他離開為什麼心裡卻是這麼奇怪的感覺?難道不是應該大大地松一口氣嗎?
屠小寶在迷迷糊糊中陷入了夢境。
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爺爺,虞維森也老了,他們都是老頭子了。他們倆在一條長長的道路上互相攙扶著往前走,前方是一扇大開的門,門後是耀眼到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白光,彷彿天堂的聖光。
“前面是什麼地方?”他捂著眼睛問。
“前面就是終點了。”虞維森說,“我們就要一起走完這一生了。”
“啊?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就走完了?”他有些傻乎乎的。
虞維森笑:“稀裡糊塗的不好嗎?”
好的。這樣稀裡糊塗地白頭到老是很好很好的。他剛想開口這麼說,可是突然,一些零星的記憶片段彷彿掙脫了什麼束縛,爭先恐後地湧上腦海。
血!血!血!
屠小寶的頭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啊——”他尖叫著醒來。
值班護士聽到動靜匆匆趕到。
“小寶,小寶你怎麼了?”小周護士關切地問。
屠小寶滿頭滿臉都是冷汗,他害怕地發著抖。
他是真的怕了。那些記憶,那些血腥的、可怕的記憶,光是在夢中遙遙一瞥他的心就已經疼得受不住了。太痛了!怎麼會這麼痛呢?他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勇氣繼續回想。
既然人都是要死的,清醒地死去會比糊塗地死去更好嗎?就像夢裡那樣稀裡糊塗地白頭到老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