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小寶瞪大了眼睛。他以前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嚴格說來虞維森好像確實每天都在切人肉。
老天!
細思極恐!越思越恐!
就在這時店裡呼啦啦湧進來一群人打斷了屠小寶的胡思亂想。
這群精神小夥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全都穿得花裡胡哨的。這附近酒吧多夜店多,但誰是來消費的誰是被消費的其實一目瞭然。
大家停止了交談,偷偷交換著眼色。
鴨子們吵吵嚷嚷在隔壁桌子上落座,旁若無人地聊開了。聊金主,聊小費,聊男客,聊女客。大庭廣眾之下沒有一丁點羞恥心,無所不聊。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境遇再悲慘的人類只要湊成一群,依然也還要在群體中分出三六九等。隔壁桌那個坐在最角落的濃妝豔抹的男人顯然就是這群鴨子裡的最底層,是所有人取笑的物件。
“還是愛華厲害,洋屌都嗦了幾百根了。”一個紅毛鴨子譏諷道。他今天被搶了生意,看這個病殃殃的老東西很不爽。
“這叫人老心不老。”另一個鴨子挖苦地說。他長得很好看,一身行頭特時髦,耳朵上是閃亮的鑽石耳釘。
這兩個鴨子明顯是鴨子裡的頭,兩人開了口其他鴨子也全都附和起來。
他們話裡的惡意毫無遮攔,那個愛華不知是真沒聽出來還是假沒聽出來,還在那裡順著竿子吹牛逼:“那當然啦,我會講英語嘛。”
鴨子們鬨笑:“來幾句,來幾句!”
他於是就像小醜一樣演了起來:“ho are ? fine thank and ?”
鴨子們全都惡劣地笑了,怪腔怪調道:“厲害啊愛華!”
愛華還是那樣毫無尊嚴地笑著,繼續吹他的牛:“我媽從小就送我上國際學校,幼兒園裡全是外教……”
笑死人了。
他總是像個白痴一樣重複這些沒人相信的鬼話,連小學都沒畢業的純文盲,給自己整個洋名叫愛德華,結果德字不會寫,還天天他媽他媽的,把自己說得像個幸福的大少爺。其實他每天穿最o最便宜的山寨貨,是所有鴨子裡最窮的那個,年紀也最大。
紅毛鴨子翻著白眼戳他傷疤:“那你媽知道你三十歲了還在賣屁股嗎?她怎麼不來救你?是死了嗎?”
愛華終於不笑了,掄起拳頭狠狠砸了過去。
“不許——你說——我媽媽——”
“你還敢打人?”紅毛鴨子怒了。
兩人扭打在一起,愛華很快落了下風。其他鴨子全都上前幫紅毛鴨子,愛華抱著頭捱打,一聲不吭。
屠小寶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來喝止他們:
“住手!”
幾個鴨子聞聲抬頭,想看看是誰這麼多管閑事。
“找死?”紅毛鴨子冷笑。
對麵人多,不能讓小寶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吳江他們也全都站了起來給他壯聲勢。
一方是熱血上頭的學生,一方是光腳不怕穿鞋的鴨子。
大戰一觸即發。
好在那個戴耳釘的時髦鴨子眼睛利,一下就看出了屠小寶身上看似低調的穿著其實貴得嚇人,趕忙伸手拉住了紅毛鴨子給他遞眼色。
燒烤店老闆這個時候終於趕到:“唉!唉!別打起來啊!”
“我們沒想打架。”屠小寶說。
“對,我們沒打架。”耳釘鴨子拉走了紅毛鴨子。
鴨子們鬧哄哄就往外走。
“你們還沒買單!”老闆叫道。
紅毛鴨子就跟沒聽到一樣,沖地上蜷成一團的愛華撇了撇嘴,揚長而去。
老闆見那群人攔不住,只好看緊了最後一個,要是這人也跑了那他找誰賠錢!誰料這個捱打的是真的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