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之後,全峰的傷雖然還沒徹底好利索,卻終歸是可以出院了。
恩貝理比他早一天離開,走的時候僅僅是在跨出病房之前,脖子上套著那讓他顯得有些滑稽的護頸,費勁巴拉地回過頭來,對著全峰深情地凝望一眼,再沒有多留下一句多餘的廢話。
冷酷地模樣一如他一貫地作風。
喬治來接全峰出院,吳桐就坐在他的副駕駛位上,臉色蒼白地好像他才是剛從醫院裡出來的那個人。
全峰問起他來,他只是隨口敷衍道:“沒什麼,只是最近太累了而已。”
全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猜想大概是程式又有了更進一步的變化,讓吳桐不得不以犧牲自己健康為代價來換取對它的進一步瞭解。
不過從他疲憊的神色來看,料想不會有太多的進展。
他想著透過這段時間在醫院裡和恩貝理的交流,不知該不該將他的推測以及軟體中的變化告訴吳桐,在猶豫間,倒是吳桐先說起來:“這陣子四哥在找你,我想了想,如果沒什麼事,你還是不要跟他接觸為好,他們那種人,一旦被纏上了再想拜託就難了。”
他前後矛盾的態度讓全峰暗暗皺眉,如果不是他的“引見”,四哥又怎麼會知道這世上還有他全峰這麼一號人呢。
正是吳桐的捉摸不定,讓全峰打算將他發現的秘密進一步瞞下去。
也許在未來,某個合適的機會,他會將他的發現告訴吳桐,但是至少現在還不行。
全峰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一個什麼樣的機會,如果時間回到他們剛剛重逢的那幾天,全峰大概會毫無保留地將秘密對吳桐和盤托出,即有可能幫助吳桐在對程式的研究上取得一些進展,也能解決他心中對程式的那些困惑。
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全峰總覺得吳桐有事瞞著他,是那種醞釀著陰謀,不懷好意地瞞。
他將手機在褲兜中握緊,還是決定暫且不提這件事情,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吳桐從後視鏡對他投來感激的一瞥,他裝作望向窗外,卻將這個小動作記在心裡。
為什麼答應他不去見四哥,他會感激我。
正是這一瞥,讓全峰決定了,等他身體好利索了,便去唐人街走上一遭。
也許在那能不僅能找到關於跟自己相關的那些事情的答案,還能從那些人的口中來了解一下他這多年未見的老同學。
商務車平穩地行駛在濱海公路上,全峰的心情卻如同那一望無際的太平洋般波瀾起伏。
他重生之後的願望一向單純,只是想簡單地彌補一下上輩子的遺憾,想要在拳擊上做到最好,也只想著去奧運會上走一遭,最好拿塊金牌什麼的回來。
可命運就如同大海,遠看上去它將自己一覽無餘地展示給眾人,好像只要揚帆出海便能到達彼岸,卻叫人望了,在人們看不見的洋麵之下,還蘊藏著無數地暗流,不知會將人帶向何方,或者,乾脆將人捲入海底。
在意識到程式的存在之前,全峰哪怕遭遇了太多的挫折,也並未對自己的前程感到懷疑。
多年的拳擊背景,習慣了高強度的訓練和對抗,早就為他建立起了極強的自信和超高的抗壓能力,即便是來到了美國,他依然堅信著有一天他可以站在世界拳壇的最巔峰。
可程式的出現打亂了他所有的人生規劃,甚至嚴重到讓他對現實的真假產生了懷疑的地步。
他不想就此放棄原本的夢想,可前路渺茫,在那個未知的程式的干擾下,他上一輩子早早建立起來的社會經驗似乎再派不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