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中,氣氛很是凝重。夏青玄坐在正堂之上,震天雄坐於左邊首座,夏天齊坐於右邊次座,夏夫人站在震天雄對面,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憤怒,雙眸還噙著晶瑩的淚水,兩隻手勾於一起,細膩滑嫩的手背上能看得見微微鼓起的青筋,那一塊繡了並蒂蓮的方巾險些被扯成兩截,腳旁還有一隻碎裂的茶杯,茶水打溼了暗紅色的織花短毛地毯。
丫鬟都侯在了屋外,即便是聽見了杯子碎裂的聲音,也無人敢進來收拾。氣氛已經僵持了這許久,屋裡的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卻誰也不想第一個開口。
無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只要搶先開了這口,無疑都會引發一場不可避免的衝突,因為他們各自的身份不同,看問題的側重點自然也不同。
夏青玄雙眼佈滿了血絲,卻是一點不示弱的樣子,瞪著下方同樣是一臉壓抑的怒色瞪著自己的震天雄,兩道目光於空中相撞,就像是火星撞地球似得,噼裡啪啦,光芒萬丈!
那是兩個男人的尊嚴。
他昨夜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一夜未眠,就看著桌案上的一尊斷了右手臂的陶人發呆。那是女兒四歲時跟乳孃學的,雖然看不出長得像誰,可在他心裡,那便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也是他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他就定睛看著這尊陶塑,看了一整個晚上,眼都未眨一下。
他愛她的女兒,勝過一切,卻親手埋葬了她後半生的幸福,多麼諷刺的事情呵!
而對於震天雄來說,單從作為男方家來上門提親這一個角度來看,女方既然已經有婚約在身,那便只能說明他倆無緣,結親之事只能是一個遺憾,一個怨不得任何人的遺憾。
可是從身為夏雪兒師尊的角度來看,不管她嫁不嫁蘇祁,她都不應該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不應該成為一場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儘管他自始至終將夏雪兒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可畢竟不真是自己生的,她有父親,儘管這個父親利用了她,可難道光憑這一點就能說明夏青玄不愛她嗎?
不能!
身為男人,他知道不得不放棄自己一直深愛著的女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折磨,所以,即便他很是憤怒,憤怒到恨不得把安國侯府給拆了,可他還是不得不控制住自己,只因為,他也曾經放棄過一生最愛,知道自己沒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別人!
半晌之後,震天雄自嘲的冷笑了一聲,率先移開了目光。皇上一旦下了旨,那便是金口玉言,從來沒有在收回去的可能,事情已經這樣糟糕了,他只擔心愛徒受不受得住!
“雪兒呢?”
“哎~”
夏夫人長嘆了聲氣,緩緩坐下,伸手撫了撫額頭,旋即才又說道:“她把自己關在院子裡,不肯出來,也不許人進去。”
震天雄聽後卻是皺了皺眉頭,進一步問道:“確定她在裡頭?”
此話一出,夏夫人與兒子均是抬起頭來,眉頭緊蹙,滿臉疑惑的看向了他,而夏青玄則是眼裡閃過一絲驚恐,但很快又熄滅了下去,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的反應全都被他收入了眼底,包括那一閃而過的驚恐,其實他是瞭解自己女兒的,可為何還要做出這樣子讓她傷心的事情來?
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