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樣比較孤獨,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誰也不愛,還是心裡愛著一個人,卻始終無法向愛靠近?
看著雅蘭軒的院門緩緩關起,夏雪兒心裡的失落一陣陣侵襲而來。對於蘇祁,在經過了冷戰、怨恨、逃避之後,她選擇的不是遺忘而是放下,不是老死不相往來而是淡然處之,如朋友一樣。
只是方才看著母親那雙真誠的眼,那充滿期望、寫滿欣慰的眼,她的心,就這麼倏地一下,收緊了。蘇祁那張冷若冰霜的面龐、那雙柔情似水的黑眸,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浮現於腦海中,內心隱藏最深的感情一下下衝擊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壁壘,呼之欲出。
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只做朋友了嗎?為何心還會這樣子的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撇開翠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保羅在《質數的孤獨》裡的一句話,忍不住便笑出了聲來,卻有幾分落魄淒涼之感。
孤獨?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地得到、失去、得到、失去……終究是孑然一身的,愛與不愛,又有什麼關係呢?
月光皎潔,那麼亮,卻那麼冰涼,鋪灑而下,每一寸裸露著的土地都披上了一層薄紗。不遠處的屋頂上,一個高大而又挺拔的身影赫然立於其上,背對著月光,雙眸隱匿於黑暗之中,卻依舊熠熠發光。
時而柔和,似是一潭春水,時而森寒,有如今夜的月光。
夏雪兒忽然停下了腳步,屋頂上的人背影猛然繃緊,卻見夏雪兒並未轉身看來只是緩緩的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去撫向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那雙玉手在月光的照射下白的有些瘮人。
趙婉清將她與牡丹相提並論,說她不只是國色天香,還有著牡丹的剛毅和傲氣。
夏雪兒探身上前,兩隻手像是捧小孩的臉一樣捧起那朵傲嬌的牡丹,緊接著緩緩的站起身來,就這麼痴痴的看著,臉上帶著微笑,卻不禁讓人發抖。
原以為她是愛花惜花之人,卻見她雙手乍然張開,那曾經被捧於手心的花朵理所當然的摔落在地上,顫動著紅豔豔的花瓣。
“走了。”
夏雪兒回頭看向故意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的翠竹,輕聲喚道,語氣平靜如常,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說罷率先轉身邁開腳步行去,埋有金絲暗紋的織錦繡面鞋毫不留情的踏上躺於地上的花朵,鮮紅的花汁濺開來,染紅了鞋底。似是無意而為之,眼中卻閃現出一抹寒光。
翠竹並沒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這一細節動作,只提了六角宮燈加快腳步跟了上去。而那屋頂之上立著的人確是將一切都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目送著園中的女子緩緩離去。
冬梅和秋菊二人打了燈籠在院門口等著,見夏雪兒回來,趕忙迎了上去。
“怎麼這個點兒才回來?小姐餓壞了吧!”
“小廚房一直熱著菜呢,生怕小姐回來時涼了,奴婢現在就傳!”
夏雪兒看著面前兩張熱切的臉,心裡一股暖流衝過,只微微一笑並未言語。
剛淨了手在屋中坐定,外頭便有丫鬟稟報,說沈氏來了。
“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冬梅聽了憐兒的稟報,十分不爽的嘀咕著。小姐剛回來,連口熱茶都來不及喝呢,這沈姨娘又來打攪,看來這又得餓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