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離開我,你怎麼狠得下心?……”
“……你怎麼狠得下心?……”
蘇祁的話像是一把沉重的錘子,猛地捶打著夏雪兒的心,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聽著耳畔的聲音漸漸轉變為呢喃,又漸漸消散在風中,再沒有任何聲響……夏雪兒轉頭看向蘇祁,此刻的他已然歪倒在屋頂,早早的進入了夢鄉……那張沉睡中的俊顏,隱隱泛著醉酒的紅暈,卻依舊那麼熠熠生輝,吸引著她的靠近,可為何要皺著眉頭呢?難道夢中的他不快樂嗎?夏雪兒這樣想著,伸出手去輕輕撫了撫他的面頰……俯下身去,溫潤的唇如羽毛一般輕輕落在他的眉間,想要撫平他內心的傷痛,想要帶走他此刻的憂愁,卻終究還是做不到的吧!
戀戀不捨的直起身來,解下身上的狐裘,溫柔的給睡夢中的他覆上,既然心裡苦,就不要再添一分刺骨的寒了,暖一暖,身心都會舒服些。
她就這麼痴痴的在一旁看著他的睡顏,腦袋枕在手臂之上,眼神一動不動,彷彿只要她一動,這人就會消失了一般。
“你覺得我叫你蘇祁怎麼樣?”半晌之後,夏雪兒自言自語道:“其實我更喜歡叫你蘇祁,而不是師兄,這樣顯得親近一些。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樣叫,我就可以傻傻的騙自己說我們之間沒有她,只有你和我……”
夏雪兒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問我怎麼可以狠得下心來,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旦下了決心,竟也可以這麼狠心,這麼無情……或許,我本就是個無情之人……如若不然,也不會披著這張皮囊、揹著這個身份,闖進你們的生活,將你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過往的回憶一點點湧上心頭,曾經上慈下孝的祖孫二人,曾經平靜淡然的府中生活,如今都已經不成樣子,所有隻在暗地裡存在的骯髒都被她引到了明面上來,白伊寧、沈如意、夏巧雲、霜兒……就連曾經快樂無憂的師兄妹關係,如今也這般不倫不類!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居然能讓最愛她的老夫人恨了我,最疼她的母親因我而傷,最在乎她的二哥因我而惹上了麻煩,甚至就連你,她一直默默愛著的師兄,也要為了我的心狠買單……蘇祁,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祥之人?”
她終究還是藉著她的皮囊毀了她所珍愛的一切……夏雪兒無奈的冷笑著,眼裡的嘲諷之意越來越濃重,刺痛了她自己,也刺痛了這個夜晚。
她還有什麼可怨恨的,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她突然地出現奪走了她的一切,攪了身邊人的安寧不夠,難道還要讓他們永遠的陷在痛苦之中嗎?
是該放手了,夏雪兒告誡自己。
最後看了沉在睡夢中的蘇祁一眼,飛身跳下屋頂,眼淚不知不覺的滑出眼眶,飄散在夜風之中……
一輪明月漸漸隱入雲彩中去了,光,一點點消散,只餘下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讓人心生恐懼的漆黑……
夏雪兒沒有回屋,而是徑直朝湖邊走去。一路上,林子安靜的可怕,只有颯颯的風聲從耳畔拂過,偶爾墜落的花瓣或飄落在肩頭,或滑過肌膚,冷冷的,柔柔的……
心口堵得慌,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般。
猛然間,似乎有什麼東西灼傷了她的肌膚,只覺得胸口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夏雪兒停住腳步低頭拉開衣襟一看,胸前的掛墜發出妖冶的紅色,像流動的血液一般瘮人,可剛閃動了兩下卻又一下子滅了,再沒有亮起來過,夏雪兒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一聲,方才自言自語道:“看來我也是喝多了……”
並沒有深究多想,晚風清透,可她穿的單薄,緊了緊衣服,繼續走著。
站在湖邊,恰巧月亮又從雲裡探出了頭來,清冷的月光再一次灑滿了湖面,由水光反射到天上,夜,愈加的明亮起來。微風拂過,波光粼粼,沒有江邊的滾滾濤聲,除了偶爾一兩條失眠的魚兒撲騰著躍出水面之外,其餘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猛然想起那晚和蘇寒一同乘竹筏遊江的情景,那時刻的她,內心是何等的放鬆和安寧,若是此刻也有那麼一葉輕舟該多好啊!
夏雪兒幻想著,不知不覺抬步走上木頭搭建的簡易棧道,朝湖心行去。腳下湖水凜凜,散發著陣陣寒氣,似是約好了似得,凝聚成一體,像一陣海浪,都朝夏雪兒猛拍過來,水霧包裹著她,本就單薄的身子,此時更覺得寒氣侵體,急忙提起一股真氣護體,這才覺得暖和了些,不過身子是暖和了,可心卻依舊寒冷,或者說,她已經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或許說,實際意義上的她真的已經死了,在決心離開蘇祁之時……
翌日清晨,初升的太陽還沒有將溫暖灑到她的身上,她便被一聲聲疾呼給吵醒了。微微皺了皺眉頭,為何要吵醒她?難得睡一個安穩覺!
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空曠,正當她以為自己再一次掉落到夢境中的時候,身下適時地響起了一聲撲騰,沉悶而又通透,似是什麼東西掉落水中進而濺起了一陣水花。垂眼望去,差點沒被嚇飛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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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坐在一根歪斜的樹枝上,而且還在上邊睡了一個安穩的覺!
細細打量,身下的樹枝雖不算粗壯,但因為她身姿纖瘦輕盈,倒還勉強承受得住她的重量。歪歪扭扭的延伸到湖面上去,只此一根,再無其他相伴!她都不敢想象,若是昨夜自己在睡覺之時一個不注意翻了個身亦或是隻需要輕輕的搖晃一下,她都有可能墜入湖中,浸泡在那冰冷的湖水之中,和魚兒蝦兒為伴。
再次向下看去,身上不禁冒出一層冷汗,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借力使出輕功,掠過水麵朝岸邊飛去,只聽身後清脆的“咔擦”一聲,昨晚被用來當做床鋪的樹枝斷了,緊接著傳來的便是掉落水中的“噗通”聲。
好險。
夏雪兒剛在湖邊站穩了身子,張靖便也尋了過來。看他雙眉緊蹙,面色凝重,夏雪兒這心裡也不覺的沉重起來。
是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果不其然,張靖剛一見她,便伸手遞上一封信件,夏雪兒一看那紙的顏色,心便倏地一緊。
紅色,那是加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