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左蘭不甘心就此放棄,正欲再說話,忽聽門外有人稟告道:“侯爺,嫪將軍回來了。”
“讓他進來。”
吱呀一聲,房門被僕役從外面開啟,一身鎧甲戎裝的嫪桀大步走進來,拱手道:“侯爺。”
申侯看看嫪桀,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問道:“怎麼樣?人找到了嗎?”
“目前還沒有。”嫪桀沉聲道:“御林軍已經散出去了,分了八個方向,步騎混同。咱們這邊出了五十人,配合他們行動。回蒼巖城的人馬也已經出發,由末將的得力手下樓驍帶領,遵照侯爺的吩咐,見人就拿。”
申侯點點頭,又長嘆一聲:“唉——坐吧,坐下說。”
嫪桀道聲遵命,緊挨著申左蘭跪坐下來。趁著申侯不注意,申左蘭衝嫪桀微微搖了搖頭。
三個人再次陷入到無聲的狀態,申侯始終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而他的兩名手下也沒有輕易開口。
過了良久,申侯突然睜開雙目,問道:“左蘭,長烈之事,你事先是否知情?”
嫪桀聞言略微一驚,下意識的望向申左蘭,申左蘭反倒是從容不迫:“侯爺,公子之前確實跟我講過,但僅僅是有這個想法而已。當時左蘭以為長烈只是出於一時義憤,沒料到他真的會付諸行動。”
案上的油燈依舊搖曳不定,申侯凝視著那躍動的火苗,淡淡道:“長烈這孩子性情雖然有些耿直,但並非莽撞之輩。綾兒的死對他的打擊再大,也不至於讓他完全不計後果的胡來。若非有人在暗中慫恿長烈做出蠢事,老夫絕不相信,我的兒子會劫持御使。”
對面的兩人聽他這麼說,不禁面面相覷。嫪桀忍不住問道:“侯爺,您是說小公子是被人利用了?”
申侯大有深意的看了申左蘭一眼,答道:“長烈是否被利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這個黑鍋要我們申國來背了。”他略微頓了頓,繼續道:“老夫一直都在努力避免與天子、與王室發生激烈的衝突,尤其是爆發戰爭。無論是什麼樣的屈辱和不公,我申子言都忍了,混著血淚吞了,你們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申左蘭沉聲道:“因為我們的國力不強,兵力弱小,開戰——就等於亡國。”
“正是如此!”申侯雙目神采爍爍,對申左蘭和嫪桀講道:“申氏一族,自大周開朝以來,歷經兩百七十餘年而不倒,靠的不是我們有多麼強大,而是靠對王室的一片赤膽忠心。我們作為異姓諸侯,得到的已經很多了,因此在某些宵小之輩的眼中,對我們申家充滿了嫉妒和仇視。說得直白些,人家是眼紅申國,眼紅我申子言。所以,他們才會整日裡謀算著怎麼把我們打倒、掐死!”
“躲著總不是辦法。”申左蘭道:“既然對方欺上門來,不置我們於死地不罷休,那還不如掌握主動,奮起反擊。”
申侯苦笑一下:“掌握主動?如何掌握主動?嫪桀你給左蘭說說,咱們申國有多少兵力?把老弱病殘都算上,又能湊出多少後備?”
嫪桀下意識的挪了挪身子,答道:“目前咱們有兵車兩百乘,甲士八千。倘若想要舉國皆兵的話,十二歲以上的男子全數入伍,可再徵召兩萬五千餘人。”
“你聽見了吧,左蘭。”申侯嘆道:“就是男人們全上,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多。正如你剛才提到的鄭妮和嬴氏邊軍,僅僅他們這兩萬虎狼之師,就能把申國打殘。而周天子只要命人點燃烽燧狼煙,各路諸侯便會趕來勤王,到那時就只剩下亡國滅族一條路可走了。”
申左蘭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侯爺,單憑咱們申國一己之力,自然是無法對抗王室,可是若能聯合天下諸侯共襄盛舉,未必就會輸呢。”
“聯合諸侯?你這是什麼意思?”
“侯爺,眼前一個天賜良機,正有利於咱們啊。姬宮湦聽信那妖后褒姒的讒言,日漸喪失了神志,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妄圖改變井田祖制。訊息一出,天下諸侯大夫群情激奮,人心浮動。只要侯爺您登高一呼,那必然是一呼百應……”
“住口!”申侯憤怒的一捶案几,喝道:“無知小兒,你懂得什麼!‘登高一呼’是有那麼容易嗎?田壟改制雖然觸及諸侯的利益,可是自古以來各國都有一套對付王室政策的變通之法,哪裡動不動就要起兵造反才行?!即便是歷經百年的井田制,在地方上有被真正的落實執行了嗎?像嫪桀他弟弟這樣的事情,在各諸侯國裡不是比比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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