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楹穿著繁重的婚紗,步履有些踉蹌地走在紅地毯上,眸子直直地鎖在紅毯盡頭那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伸手。
提著裙襬的手不安地緊了緊,腳步也下意識地放慢了。侷促地瞄了瞄周圍,雖說所有人都在熱烈地鼓著掌,但凌楹仍舊不難看出他們眼底壓制住的鄙夷神色。
突然之間,她就感到有幾分茫然了。
最初誘使與宋辰亦發生關係而爆出不雅照,不是為了讓她自己來承受這些冷眼的。然而事到如今,被人唾棄的似乎依舊是她,遭受著周遭嫌棄的人也依舊是她。
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她不是如願以償地走上了婚姻的殿堂麼?不是成功地代替夏涼至站在了他的身邊麼?縱使這一切,現如今也不過是個泡影……
身前是撒著花瓣的禮儀小姐,身後是替她拖著裙襬的伴娘。但實際上,她倒認為這些人都是被派來防止她逃走的。白色的花瓣落在鮮紅的地毯上,格外刺目。凌楹將花瓣踩在腳底,一步一步,像是在走向死亡的路。
可是,為什麼呢?
路的盡頭,明明是他啊……
夜廷深站在紅毯的另一端側面,身旁,是白寒。他冷漠地看著虛假地笑著的眾人,冷漠地看著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的凌楹,冷漠地承受著時不時向他投來的同情目光,冷漠地站在那裡,仿若遺世獨立的一棵孤清的雪松。
薄唇漸漸上揚了一個冷冽的弧度。
該結束了。
這該死的一切,都該結束了。由他親自將這晦澀的生活斬斷,還給他與涼至清靜的一生。
然而,思及了涼至,思及了他離開c城前她失望又傷心的眼神,他的心竟然驀地抽痛了一下。他知道她是理解他的,所以在c城時,她一句怨言都不曾向他說起,不管她心裡有多麼委屈。
他深愛的女人,他怎麼捨得讓她受委屈?可是,如若不然,她今天就要同他一起承受這冷眼。
在凌楹離他只有三米之遙的時候,夜廷深唇角的笑意擴大了,寒意也隨之迸發,看得凌楹心裡一個咯噔。緊跟著他向一旁的司儀遞了個眼色,司儀便微微點頭,面帶地微笑拿著麥克風,“下面,隆重有請今晚的另一個主角——”卻戛然而止。
整個主廳也在頃刻之間陷入了沉寂。
沒有人注意到方才司儀的話中暗含了什麼深意,他們的注意力均被場上突然發生的變故所吸引。
只因,紅地毯上突然出現了兩個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後,攔截在新娘與夜廷深之間。一身侍應生打扮,戴了帽子和口罩,所以離得稍微遠些的人根本沒法辨認出這兩個半路殺出來的究竟是哪路神仙。敢在夜廷深的婚禮上造次,這兩人是不要命了麼?
兩個人影都是背對著夜廷深而站的,然而,當夜廷深的目光觸及到離他近些的那個背影時,眸光微震,隨即一抹難言的複雜之色。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夜廷深原本ying侹的稜角有了些微鬆動的痕跡,眉梢也染上了柔和。
而凌楹,也驟然停住了步伐,雙手漸漸將裙襬放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離她近些的那人緩緩將口罩摘下,露出了一張完整而精緻的臉。那張臉所有人都不陌生,正是夜廷深的親妹妹——夜南歌!
眾人倒抽了一口氣。
作為夜廷深的親妹妹,自己哥哥的婚禮卻沒有受到正式的邀請,這本就已經怎麼都說不過去了,而夜南歌又突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頗有要阻止新娘與新郎牽手的意思,這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南歌。”
凌楹微微攥緊了垂落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咬了咬牙,“你要做什麼?”
夜南歌悲憫地看了她一眼,輕輕笑了,“有人來阻止你結婚。”她說著,緩緩側過臉,望向了自己身後的人,“而我,是來阻止她的。”
腳步站定,夜南歌與另一個侍應生模樣的人對峙著。兩人身形相當,因此,眾人不難猜出這也是個女子。
只是——
“大嫂。”夜南歌喚了那人一聲。
只這一聲,就讓在場的所有賓客全部石化!
夜南歌剛剛叫那個人……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