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任何事多經歷幾次就能成為習慣,除了疼痛。
每一天程青瀾都會被拖到那間掛滿刑具的屋子經歷一次萬蠆噬心的痛苦,前幾次她還能暈過去,但後來身體承受能力卻像增加了似的,想暈也暈不了,只能等著毒效過去。但即便如此,她依舊沒有畫押。
“你簡直敬酒不吃吃罰酒!”當幾天不見的邱和一巴掌將她扇到牆壁上時,她只覺得自己的手臂就像斷了一般,那瞬間的痛感掩過了鎖魂針的,竟讓她有種解脫的感覺。
“哼。”她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鄙夷地看著邱和:“鎖魂針對我沒用,你要不要換一個別的刑具?”
“還讓你囂張上了!”
邱和說著便拿起了旁邊佈滿倒刺的鐵鞭:“這鐵鞭上佈滿倒刺,若是在身上來一下,你的肉便會隨著倒刺被勾出來,你可想好了?”
“有意思。”程青瀾靠著牆壁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試試吧。”
“你!”
邱和氣得失了理智,揮起手臂一鞭正要打下去,刑房的門卻突然被撞開了。
一個牢役慌張地對他喊到:“邱先生!宮裡來人傳旨了,您快躲一下!”
“宮裡怎麼會來人?皇上莫不是要放了她!”
“看著不像,總之你先躲一下,我將她帶出去。”
邱和恨恨地盯了程青瀾一眼,躲在了刑房角落裡,牢役拉著程青瀾回了囚房,不一會兒便有幾個宮中裝扮的人面無表情地走到她的囚房外宣道:“罪犯程青瀾辱沒皇恩,定罪流放東北極寒處三千里,明日卯時出發,不得有誤。”
待宣旨的人走後,邱和才從刑房裡緩緩走到了她的囚房前。
“邱先生。”那個一直幫他做事的牢役走過來:“此人都已經關在天牢中了,為何陛下還要將她流放?莫不是有什麼變數?”
邱和垂眸想了半晌,冷笑著看著程青瀾:“程青瀾在京中威望甚高,若是她死在天牢中難免激發民憤,待將她流放,山高皇帝遠死了也沒人知道,陛下這是要徹底放棄她了。”
程青瀾靜靜地聽著,邱和所言和她想的一模一樣,不過如果能出了這天牢,在外諸多變化,或許還能絕地逢生!
她低著頭,看起來就像完全放棄了生的希望,長長的黑髮遮住了她的臉,掩下了嘴角一抹帶著血的微笑。
如果能在途中逃走,她就不用再當程青瀾了。
余光中,邱和的鞋子離她的牢門又近了一些。
“姑娘,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明日我必準備一份大禮為你送行。”
程青瀾抬眼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塊讓人噁心的發黴豬肉:“你還能做什麼?餵我喝下毒藥,還是派人守在我流放的途中伺機暗殺?”
邱和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所謂的奸笑:“姑娘莫急,明日你便會全知道了。”
——
酒樓茶館晨間一般沒有生意,忙了一夜的仙若居眾人還在熟睡之中,只一間屋子的燈火亮著。
巧思早早便忙活起來,準確地說從昨天牢裡要流放程青瀾的訊息傳出來後她就沒停下過。
“小皮丘,你快幫我瞧瞧還差什麼?這個包裹裡我準備了四季衣物乾糧和銀兩,哦!小姐怕冷,我再拿個湯婆子吧!”
“你收拾吧,我去取。”小皮丘看著巧思已哭得紅腫的眼睛,雖然想勸她少裝一點免得路上被押解的兵搶了,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他取來湯婆子便看到巧思坐在椅子上哭,勸道:“巧思,你別哭了。青瀾姐只是被流放,又不是被處了死刑,你這哭得多不吉利。”他說著拿起絹帕給巧思擦眼淚,又將她摟進了懷中。
“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我就是忍不住。那東北極寒處是怎樣的苦地,小姐那瘦弱身子哪裡受得了?而且這路途遙遠,萬一……萬一途中遇到什麼危險……”巧思說到此處又哭出了聲,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