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瀾並肩與靳雲止來到一條溪邊,今日天氣尚好,水面結著薄薄的冰,晶瑩的冰下溪水歡快地流動著。
靳雲止看著冰下的水笑道:“聽聞你寧願被趕出侯府也不答應賜婚的時候我很生氣,但看到你之後好像又不氣了。”
“為什麼?”
“就覺得,好像從來沒看到你這麼安寧過。”
程青瀾淡笑著點頭:“是,從中毒到現在,昨夜是我睡得最安穩的一晚。”
“即使你知道這樣的安寧是很短暫的麼?”
程青瀾低著頭笑出了聲:“是呀,牢裡也沒什麼不好,不用費腦子就有地方睡,有東西吃。”
靳雲止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是你知道嗎?如今你在京中尚有威望,對外也只說是拒絕賜婚他們當然不敢殺你,但一旦人們忘記這件事你便任人處置了!”
程青瀾收起笑意,但面色依舊平靜地看著靳雲止:“王爺,這件事不要告訴巧思他們。”
靳雲止原本只是想嚇她一下,但聽她這麼說竟是早就想到這個可能了!
想至此處,來時路上心頭的那股怒意又浮現了起來:“你竟然想過這個後果?即便這樣你都不願意隨我去東郡嗎?跟我走到底有哪裡不好?”
“不是跟著你不好,只是……”程青瀾說了一半突然斷了話口,雙眉緊蹙似乎很為難,但只這一個細微的表情,靳雲止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有些不可置信地苦笑道:“你是怕隨我去了東郡,皇帝利用你打探東郡的訊息!”
他真傻!自從程青瀾拒絕加入毒蘑後,他便真以為她是自己口中那種利己的人,但楊家的事他選擇用青雲社來傳播開不就是不相信她是那種人嗎?為什麼現在他才明白這層!
“青瀾,你不用顧慮那麼多,只要你願意隨我去東郡,到了那邊自然是天高任鳥飛,沒人能脅迫你!”
“是,那樣我是安全了,那留在京城的其他人呢?仙若居、侯府、青雲社的人,他們都有可能替我陪葬!王爺,我是生意人,做事最講成本,如今我一人入牢就可以換所有人的太平,很划算不是嗎?”
靳雲止原還想說不用管他們,但憑藉對她的瞭解,這種話一說出來怕是當下的安寧也要被打破了。
“一定要用這樣的方法嗎?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自己?”
“沒有不相信誰,王爺,我相信你當下說的這番話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但是有句話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再揹負任何人的期待。過去我曾經不理解你,你明明出生高貴,東郡天高地遠享著皇恩,為什麼你非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但當我經歷了曹克妻子枉死,得知楊氏和涿州百姓的絕望,刃影、我娘那些事,還有在青雲社得知的許多黑暗之事,接觸到城府深沉卻只顧鞏固自己地位的皇帝和個個都是庸才的皇子們我明白了,現在的陳國岌岌可危,若是有一天國家滅亡,朝臣皇族都是咎由自取,最冤枉的還是百姓,他們需要人來拯救。”
程青瀾看著靳雲止,平靜的眼中卻充滿堅信的力量:“王爺,我相信你可以成為那個拯救他們的人。你的計劃和抱負就像那冰面下的水,即便在天寒地凍之中還是向前流動著,但若是冰化了碎了,東郡也要至於危險之中,我不能做那顆敲碎冰面的石頭。”
他定定地看著她,知道她去意已決,自己說什麼都無法再改變她的決定了,只能長長地嘆氣。
“你放心,牢裡我去安排,必不讓你在裡面受委屈。等你出來便來東郡找我,我等你。”
“別!”程青瀾擺手苦笑:“上一個說要等我的人已經為了救我死在懸崖下了,我受不起這樣的情誼。”
靳雲止還要再說什麼,卻看小皮丘慌張地跑了過來:“青瀾姐!宮裡來人了!”
程青瀾點頭應了一聲,對靳雲止笑道:“王爺,就送到這兒吧,我在牢裡會每日為你祈禱,期盼你改變陳國的那一天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