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石子丟下去後,山崖下還是沒有任何迴音。
雲天朗看著程青瀾趴在洞邊安靜了許久,終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人總是在還有希望的時候才敢說喪氣話,等真的絕望的時候,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枉他還說要帶她走,自己可以護她周全,如今只是遇到一次刺殺就將兩人都帶入了絕境。
雲天朗自責地沉默著。
程青瀾趴了很久後,什麼也沒說坐到了他旁邊,緊了緊他手臂上綁著傷口的布條。
“天亮之後我幫你把布條換一下。”
“嗯。”他喉頭一哽,覺得那些程青瀾丟的石子都好像丟在了他的喉嚨裡一樣,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程青瀾洩力地抱膝埋著頭,他費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沒事,樁兒,我們原本早就要死的,已經多活了這幾年了。”
程青瀾悶悶地“嗯”了一聲,良久後,雲天朗聽到她說:“是啊,我早就死過一次了,那一次也是從高處摔下去。”
“什麼?”
程青瀾抬起頭看著他,雖然黑暗中他也看不清自己的誠懇的眼神,但程青瀾覺得死到臨頭,不能再騙他了。
“天朗,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既然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想不能再騙你了。其實……我不是樁兒。”
“什麼意思?”
“我不是樁兒,也不是程青瀾,我叫謝心蝶。我不知道原本的那個世界和你們所處的世界有什麼關係,或許是很多年之後,或許根本不是一個星球。在我所處的世界的歷史中,沒有陳國,沒有盛京。我在一次工作中從高樓上摔了下來,醒了之後我的靈魂就到了程青瀾,或者說樁兒的身上。你應該能感覺到,不管是我的性格還是對你的態度,都和你認識的那個人不一樣吧?”
程青瀾說的話讓雲天朗怔得腦中一陣空白,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我知道這對你來講很難接受,我也很抱歉騙了你那麼久。最初不告訴你是因為不忍,後來是因為我的私心,我怕自己有危險,而你可以保護我。但現在我倆都要死了,我不想你帶著謊言死掉。原本我想著如果我能做出一些事情,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現在看來也沒機會了。”
“你……你不是樁兒?那真正的樁兒呢!”
“她……她應該在我穿過來之前,就已經被毒死了。”
雲天朗喃喃地說:“難怪……難怪你一直在刻意疏遠我,因為你根本沒有我和她的回憶。難怪你不顧姑姑的恩情也不想當細作。”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我只是……真的很抱歉。”
兩人並肩坐著,很長的時間裡誰都沒有說話。一直到遠處的天空現出青藍色,天終於亮了。
程青瀾站起身撕下裙角的布條對他道:“來,我幫你換個布條。”
“不必。”雲天朗將手一抽躲開了她。
程青瀾的手懸在半空,而後她別過頭望向洞外,用力地睜著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朝陽升得很快,待洞口已經大亮後,程青瀾又趴到了洞邊,不死心地往下看。又將身上的戒指、髮簪都扔了下去,還是半點回音也沒有。
雲天朗看著她的動作,冷笑道:“戒指和髮簪都是小東西,你不如把手鐲和腰上的令牌扔下去,或許還管點用。”
手鐲和令牌都是靳雲止給她的,程青瀾抿著嘴摩挲著手鐲,低沉道:“這兩樣東西不能扔,死了我也得帶著。”
“那你還看什麼?我們現在連個丟訊號的東西都沒有,就算有人在下面也發現不了我們。”
程青瀾知道他還在氣頭上也不跟他犟,只是不停地打量著洞口:“趁我現在還有力氣,你就讓我再折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