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樹影婆娑挨擠,程青瀾披著一件單衣坐在窗前看著幾朵雲將月亮掩在身後,本該朦朧的月光卻把夜晚雲朵的輪廓勾勒了出來。
“青瀾姑娘,該喝藥了。”霓兒從屋外端著藥走進來,巧思趕緊笑著迎上去道:“辛苦霓兒姐姐了,這幾日對我家小姐真是無微不至地照顧。”
霓兒也不推託,將托盤交到巧思手上,兀自走到梳妝桌前取來藥膏和布條除錯著。
“說的哪裡話,我從小在王爺身邊長大,難得看到他如此重視一個姑娘,當然要緊著伺候,我也盼著王爺身邊能有個體己的人呢。”
正望著月亮怔神的程青瀾聽到這話,轉過頭看著霓兒:“王爺……還沒回來麼?”
“沒呢,一早便又去了宮裡。”
程青瀾住在王府已有五日,傷口雖未好全,但勉強也能下地了。對這次刺殺她的人,她心裡覺得最大的可能還是碧瑤院,若猜測不錯,秦霜佩已對她數下殺手,這個公道她無論如何要討回來!
只是靳雲止此前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可現在是住在王府還算安全,若是回去又該怎麼辦呢?她不反擊,秦霜佩的小動作卻不見得會斷。
她好轉後一直想找靳雲止商量一下,但好巧不巧太后的壽辰就在本月二十日,靳雲止每天一早便出府進宮,至夜方歸,有時索性不回府上,說是陪皇子王爺們在酒肆妓館裡待著。
“你們王爺……很喜歡去妓館麼?”
霓兒正在做藥膏的手頓了頓,嘟著嘴搖搖頭:“不是的。”
程青瀾剛定了心,又聽她道:“王爺並不喜歡碰別人碰過的女人,以前那些都是找的乾淨姑娘。應當是皇子們要拉著他去,所以也沒辦法吧。”
程青瀾:……怎麼被霓兒說的他以前亂玩女人反倒是潔身自好一樣。
霓兒看程青瀾愴然的樣子,託著藥膏笑著走到她身後,巧思嫻熟地關上門窗,將程青瀾的袍子退下來,取下舊傷布,然後退到一邊讓霓兒上藥。
“男人嘛,總是有些花心的。但姑娘你大可以放心,咱們王爺對你的關切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就說從你住進府上後,他每日出府都搞得聲勢浩大,又不願早歸,我看啊就是擔心待在府裡時間長了,外面的人傳你閒話。”
程青瀾無奈地笑著搖搖頭:“那我豈不是還應該感謝他?”
霓兒幫她纏好了傷布,笑道:“奴婢也知道,姑娘你整日待在房間發悶,對王爺思念也是有的,改日奴婢見到他與他說一聲,讓他來看看你。”
程青瀾:“……那倒也不必傳達成這個意思。”
藥也涼得差不多了,巧思將程青瀾衣服穿好,又將藥端到她面前,一股令人反胃的苦臭味撲鼻而來,程青瀾捏著鼻子一碗幹盡,霓兒趕緊將蜜餞盤子遞了過去。
“霓兒,在你心裡,你們王爺是什麼樣的人啊?之前我總聽別人說他殘暴,可你好像很崇敬他。”
霓兒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說出王爺殘暴這件事,愣了愣神苦笑道:“王爺在外做了什麼事,我一個奴婢沒資格過問。只是我四歲便成了孤兒,差點凍死接頭時被姬蘊娘娘收養,雖然當初和我一同進府的人已不剩幾個了,但我這條命終究是王府給的,做奴婢的知道感恩戴德,按主子吩咐辦事便好,其他的不必知道。”
“姬蘊娘娘?”
霓兒點點頭:“就是王爺的母后,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王爺七歲便承襲了王位,但小娃娃哪裡懂什麼啊,後來他又……總而言之,在東郡整個王府都是娘娘在管著。”
霓兒收拾好了東西,笑道:“我本是娘娘的貼身丫環,這一次也是怕王爺來京城下面的人照料不好,所以才派我來照顧王爺起居。”
程青瀾笑著稱讚:“你本就是個懂事靈巧的,看來娘娘對你是十分的信任。但你不怕嗎?”
就算是姬蘊娘娘的人,靳雲止不敢傷她,但若真的聽說靳雲止做的那些殘暴的事也應該害怕吧?
霓兒聽到這話,突然鼻尖一紅跪在了地上,嚇得巧思往後退了一步,急道:“霓兒姐你這是做什麼啊?”
霓兒含淚欲泣,帶著哭腔道:“姑娘,在王府生存本就不易,霓兒能少知道一些便是一些,能少說的也絕不多說一句,姑娘你要是還想知道什麼,請別再問奴婢了!”
程青瀾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大,問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她原以為自己對靳雲止已經有一些瞭解,再看霓兒也是個體貼開朗的,便想著外面的那些傳言恐怕八成都是假的。但霓兒這突然一下害怕的反應不像裝出來的,反倒是讓她之前表現出來的開朗顯得做作了些,又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