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青瀾被巧思攙扶著走進仙若居時,小皮丘找的二十個人已經到了。
姑娘們被安排在後院,只有何姨一個人在大廳招呼著,一看到一手插著後腰,頭上纏著布條,每走一步都要齜牙咧嘴的程青瀾趕緊迎上來。
“喲!這是怎麼了?”
何姨摻住了程青瀾,又聽巧思說:“昨日還好好的,但今日一早起來便成了這副模樣,不知是不是夜裡夢遊了。”
腳下傳來“咔嗞”聲,地上滿是瓜子皮,程青瀾餘光掃了一眼,那二十個人坐的坐,蹲的蹲,不少人的嘴邊還掛著瓜子皮,像黃鼠狼看著雞一樣地盯著她。
程青瀾向來是愛乾淨的,此時看著無處落腳的地面不適地蹙了蹙眉,又聽人堆裡傳出來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
“皮丘哥,你先找我們來這妓館,現在又多了個撐肚子小姐,是想請我們找姑娘還是幫這個挺著肚子的孕婦接生啊?哈哈哈哈。”
程青瀾斜睨了那人一眼,是一個年齡看起來有二十出頭的癩子頭。
她只看了一眼便對小皮丘道:“這就是你找來的人?我要找閒人不錯,但不是這種腌臢潑皮。”
那人聽到這話,鼠目一睜便要上來較勁。
憑眾人對小皮丘交際圈的認知,只當他走狗屎運認識了哪戶富人家小姐,卻絕沒想過會和官家有聯絡。
他們平日在街上游手好閒嚼著舌根,富人們對他們向來敬而遠之,久而久之他們便覺得自己不用怕了。
眼見那人要衝上來,小皮丘趕緊擋在了程青瀾身前,咬著牙低聲罵道:“放肆!這是忠孝侯府的二小姐!”
他雖然面對程青瀾時也很囂張,也知她不是會拿侯府權勢來壓人的,但今日仙若居內人這麼多又都是嘴快的,若是傳出去被侯府其他人知道,難保不會秋後算賬,到時引火燒身。
果然,那人一聽,臉色就像灰牆上刷漆,唰地一下白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話時牙齒和舌頭不停打架。
“忠……忠孝侯府!小姐,是小人錯了!還求姑娘饒小人一命,小人自己掌嘴!”
“啪啪啪”的打臉聲迴盪在仙若居上空,程青瀾倒沒制止,只等那人臉都腫起來後才道:“好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幫忙。”
這些人平日都是沒什麼進賬的,原本聽小皮丘說有個好活,大家屁顛屁顛就跟來了,甚至想好了拿到錢要去賭坊翻本,此時癩子頭聽到程青瀾讓他走,想到昨晚把最後一點身家都賠進了賭坊,又一陣磕頭:“小姐,是我嘴賤,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程青瀾本不想再搭理他,小皮丘卻在她旁邊小聲道:“我不知你找這些人想做什麼,但若是想傳訊息,這賴二的嘴是最快的。”
程青瀾一聽,轉過身看著賴二道:“看你也不容易,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但若是再讓我聽到你口出狂言或者說侮辱姑娘們的話,小心你的舌頭!”
程青瀾自然做不出割舌頭這種狠事,但最近幾日她也摸清楚了——打著忠孝侯府的名頭,什麼狠話也是放得的。
賴二一聽,又是一陣磕頭:“小人明白!謝謝小姐!”
賴二懨懨地回了座,身邊的男人們都笑著推了推他,好像要用這種無聲的方式感謝他讓大家看了場好戲。
程青瀾走到廳前,看到桌上已經擺好了題好詩的十二幅美人圖。
她拿起葉靈兒的那副才發現與昨日見的有些微不同,應當是沈馬又加工過了。
畫上的葉靈兒穿著水藍色霞錦華服,巧笑嫣兮、美目盼兮,而與昨日不同的是她的腳下多了一大片粉色花瓣地,遠看身後還有一顆花舞紛揚的大樹。她一隻腳微抬,另一隻輕踩在花瓣上,卻沒有一片花瓣有破碎褶皺,好似即將飄然落地的花神一般,空白處俊秀的字跡寫著:沉魚落雁鳥驚喧,羞花閉月花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