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雙手舉著一把刀,刀上身上皆染了血,她白髮凌亂,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光。那是晏長風從沒見過的眼神,像頭被逼至絕境的暮年兇獸,拼盡此生最後一點精氣神兒與敵對抗,有著英雄遲暮的悲愴。
確定再也沒有危險後,她才放鬆心神,最後一點精氣神消耗殆盡,她老態立顯,踉蹌數步跪在厲嬤嬤的頭顱前,一言不發。
晏長風感覺外祖母一下子就老了,儘管她原本就是個老婦,但直到現在,她才感覺她老了。眼神一下子就有了疲態,像是歷經滄桑的老者,對人世沒有釋懷,只有倦怠。
齊氏一直縮在外祖母身後,毫髮無傷,見再也沒了危險,這才出來又哭又叫:“母親,長風嗚嗚嗚……你怎麼才來,她們都死了,都死了!這些天殺的叛賊不得好死!長風,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晏長風面無表情地把裴延慶交給陳嶺,對大舅母說:“府裡無人伺候,外祖母就勞煩大舅媽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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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離開了地窖。姚啟年已經被鬆了綁,蹲坐地上,雖然一身是傷,但很快又找回了他侯爺的尊嚴。
他朝晏長風道:“你大表哥逃出去求救,生死未卜。”
大舅舅這人總是端著架子,不能說討厭,但絕對不那麼討人喜歡。不過危難之際他到底還能守住了家人,衝這一點,就值得人尊敬。
晏長風朝他點點頭,“我知道了大舅舅。”
她猛地想起來,地窖那些人當中似乎沒有二舅母的身影。她一怔,立刻朝二房跑去。
二房跟外面一樣,屍體遍地,肉眼見不到一個活人。晏長風捏緊了拳頭,大步邁進屋裡,人剛進來她就愣在當場。
二舅母吊死在了內室房樑上。
晏長風想起最後一次見她,她話裡話外的好像在交代遺言,大約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沒想到會死在家人的無視中。
她一向脾氣好,會做人,在府裡誰也不得罪,但似乎也沒落下什麼好,終究都成了空。
晏長風將她的屍體放下來,擺在床上,找了塊布遮住頭面,給了她最後一點尊嚴。
離開侯府,晏長風又去往宮中。沿途遇上了身負重傷幾乎瀕死的姚文庭,便叫柳清儀將他送回了侯府。
禁軍此時已經控制住了城中的反賊,基本平定了亂局。宮中亦經歷了一場廝殺,宮門被炸開了一個洞,比城門強點有限。不過宮中有白夜司有禁軍,沒有侯府那樣慘烈。
晏長風進宮找到了吳循。吳循看見她十分驚訝:“夫人,你們怎麼回來了?柳姑娘呢?”
“小柳在侯府救人。”晏長風把他們發現異常的經過簡單一說,“我給你發了警示訊息,但沒想到夜裡就起了亂。”
吳循:“大長公主可安好?”
“還好。”晏長風說,“裴延慶意圖活捉了她,大約是盛明軒的意思,她在,才能成全他們正義之師的名義。”
“如果蜀王殿下此時在北都就好了。”吳循說,“此時正是好時機。”
晏長風搖頭,“不在也無妨,坐收漁利的人總顯得不那麼磊落,橫豎北都已經穩了,不論是太子還是盛明軒,都已經翻不出什麼花了,聖上可清醒了?”
吳循說是,“吃了柳姑娘的藥,精神比以前好許多。”
“帶我去見他,此次北都城亂是裴延慶一手促成,我得把裴二擇開才行。”晏長風又道,“太子出城就改走了水路,恐怕是被設計了,北都遭襲,太子一行在水上肯定也會遇襲,得派人支援。”
吳循神色凝重,“我這就去安排。”
隨後,晏長風進到鳳鳴宮,見到了躺在床上的聖上。
“臣婦晏長風叩見聖上!”晏長風做足了樣子,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臣婦救駕來遲還請聖上恕罪!”
聖上不能言語,只能哼哼幾聲。
晏長風也不是很想聽他講話,他只要聽她說就好,“臣婦離開北都回孃家,中途發現異常,有商隊私藏火藥武器進北都,於是立刻回來報信,臣婦在侯府活捉了此次鬧事的首領,大皇子的走狗裴延慶,還請聖上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