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晏長風就在姚文琪房間的軟榻上歇著。迷迷糊糊時,她隱約聽見房間的窗戶有響動,很快就有一陣冷風吹在臉上,活活把她凍清醒了。
她驀地睜開眼,赫然看見姚文琪站在窗前。
窗戶大開,深秋的夜風已經有了初冬的寒涼,而姚文琪只穿著單薄的裡衣,尚還稚嫩的身體在風中顯得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散了。
“文琪?你不冷嗎?”
晏長風起身來到窗前,她身體好尚且受不住這風的涼意,何況身體虛弱的姚文琪。她伸手關上窗,又去衣櫃裡找披風,可轉個身的工夫,窗戶又開了。
她只好翻出一件戴帽子的大毛披風,將她捂嚴實了,“你現在不能吹風,聽話,回床上去。”
“表姐,我想透透氣。”姚文琪固執地站在窗前,任憑風吹著臉,“你知道嗎,我掉進了血湖裡,差點兒就被溺死了,我受不了這鋪天蓋地的血腥氣。”
晏長風輕輕嘆氣,“那也別這麼吹,落了病根兒將來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她將窗戶關上大半,只留一點縫隙,又將軟榻拖到避風但又能透氣的位置,再扶著姚文琪躺下。
“婉琴!”她去外間喚姚文琪的丫頭,“去把四姑娘的藥端來,再熬點小米粥。”
婉琴應道:“哎,我這就去!”
再回身時,姚文琪又閉上了眼,看起來像是累極了。
晏長風自此沒敢再睡,她覺得姚文琪有些異樣,太平靜了,受了這樣大的刺激,連滴眼淚也沒流。
一直到天明,姚文琪都沒再睜眼,臨近午時才起來喝了藥,吃了點粥,然後又睡下。
柳清儀說她失血過多,需要多休息。晏長風也不能這樣一直守著,於是安排了幾個丫頭輪番看護,她則回了國公府。
老夫人聽聞她回來,立刻叫了她去問長問短:“孫媳婦兒你沒事吧?好幾天沒回來,我這日日心神不寧的。”
“祖母,我沒事。”晏長風沒想起來給老太太報個平安,有些愧疚。
“沒事就好,那文琪如何?”許氏只知道裴安出了事,“她還懷著身子,別受了刺激才好。”
晏長風嘆氣,“祖母,您別難受,文琪的孩子沒了,我若不是守著她,昨夜就該回來的。”
“唉!我就知道!”許氏愧疚又心疼,“我們家這是這麼了,沒有一個省心的孩子,我但凡知道老四是這樣的人,當初怎麼也不會厚著臉皮上門求娶人家姑娘,這豈非害了人家一輩子!”
晏長風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已至此,好像說什麼也於事無補。
“丫頭,明日你陪我去一趟侯府。”許氏嘆氣道,“好歹去看看那孩子,是咱們家對不起人家。”
晏長風點頭答應:“哎。”
下午她回房補了一覺,一直睡到傍晚裴二回來,一起來的還有盛明宇。
蜀王殿下今日脫掉鎧甲,又換上了他那些花裡胡哨的衣裳,可因為戰場上曬黑了,往日風流紈絝小白臉的形象一去不復返,倒像個鄉下來的暴發戶少爺。
暴發戶少爺扇著扇子,眼角餘光有意無意地往柳清儀的方向瞥,又故意大聲道:“二妹妹,我今日是來吃烤番薯的,你可不知道,我捱餓那會兒,每天就想吃這一口。”
晏長風忍笑,“是嘛?十一表哥吃著高價的丸藥,還能想起廉價的烤番薯?”
“嘿!快別提了!”盛明宇擠眉弄眼地堆出一個不堪回首的表情,“我但凡不是要餓死了,倒找錢我都不吃那破玩意兒,甜不拉嘰苦滋滋還酸溜溜的,說不上是個什麼鳥味,我要再去北疆,說什麼也要拉一車石蜜去,過苦日子的時候就得嚼點甜的。”
“不喜歡還出高價買,表哥你可真是個大善人。”晏長風笑道,“要不我賣一車石蜜給你,你一百兩銀子買一塊如何?”
盛明宇誇張大叫:“我瘋了嗎!”
“原來表哥你沒瘋嗎?”晏長風驚奇,“你一百兩一顆的丸藥當糖豆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