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重重,時隔七載,似乎也並無太多變化。
乘坐在轎攆中的沈箬,撩開輕紗一角,觀察著前行的宮道和四周的景色。
只看了一小會兒,她便沒了興致,收回手,靠在軟墊上,假寐養神。
“寧頤公主,到了。”
轎攆外,抬轎的小太監湊近些腦袋,輕聲細語道。
一隻白皙如瓷的手從紗幔後伸出,那指尖細而長,如玉琢冰砌而成般完美無暇,只憑這手就讓人不由生出無限遐想,其主人又該是何等絕色?
怕是宮中的全部妃嬪加起來,也不及這一隻手顯露的美色。
小太監不禁嚥了咽口水,忙把手送上。
然而,轎中的人,卻全然無視了他,自己撩開紗簾,便徑直走了出來,直接目不斜視地朝著坤寧宮正門走去。
看著那遮住容貌的帷帽,小太監忍不住生出一股深深的遺憾,要是能看一眼就好了,就是讓他當場斃命,他也死而無憾了。
隨著層層稟告,沈箬終於得以見到這位六宮之主。
宮裡的規矩就是繁多而麻煩,她眯了眯眸,微揚起下巴,望向九級玉階上的皇后。
她看起來似乎是特意打扮過,穿了最隆重華貴的鳳袍,滿頭厚重的珠翠,除了雍容大氣之感,更多的,反倒像是要將她整個身板都壓垮了。
明明當初她才治好了她的體虛之症,按理說,有太醫院的調養,也用不著她操心什麼事情,她應該身體越發健康才是,可她如今卻又變回了初見時那虛脫之相,加之身上那層層繁複華麗的衣襬和笨重的頭釵,簡直就像要窒息了一般。
沈箬收回了打量的視線,微微頷首,便算作了行禮:“皇后日安。”
在她打量的同時,玉階上的皇后也同樣在觀察著她,還不等皇后開口,她身旁的宮女到是先著急了,厲聲呵斥道:“大膽,見了皇后,如何不下跪行禮?”
沈箬聞言,挑了一下眉,先是看了皇后一眼,見她神色微變了下,卻什麼也沒說,顯然是宮女自作主張,想要替皇后給她個下馬威嚐嚐。
皇后雖並無特意下令,但也明顯是想縱容宮女的行為,好看看她的反應。
沈箬斂容,只淡淡道:“本宮只拜天拜地拜父母,此乃先皇特許的權力,便是見了皇上太后,也可無需下跪。怎麼,皇后娘娘比先皇太后的面子都更大?”
見她駁斥,皇后便莞爾一笑,忙給了臺階:“這是桂香,跟我還沒幾年,寧頤公主當年的事蹟,她不清楚,這才鬧了烏龍,公主向來巾幗不讓鬚眉,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她自是想測測沈箬是否還跟當年一般,但凡她剛才示弱了,怕就要被人當軟柿子捏了。
可皇后這樣想輕描淡寫地把事情撇過去,也要看沈箬答應不答應。
她也輕笑了聲道:“皇后乃一國之母,天下遵效的典範,一言一行都將被世人所學習模仿,更何況是貼身宮女?
必當要對宮中發生的一切瞭然於心,怎可如此馬虎,此後又當如何輔助皇后,治理後宮?此事若是傳出去,就這樣將事略過,今後又如何讓宮中眾人心服口服?”
皇后微不可查地面皮抽搐了一下,眸色驀地一厲,瞥向桂香,狠聲道:“刁奴,還不下跪,向寧頤公主好生道歉,若不得公主饒恕,不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