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上高下低的大斜坡,愈下收窄,兩側牆壁沒有油燈,卻有光。
她細一觀察後,才發現原來光來自上方。
上壁鑲嵌了一顆顆熒石,散發著淡淡的柔和綠光,如一條長長的細帶,又如滿星點綴的天河,美得叫人驚歎。
但其中蘊藏的危險,卻難以言說。
她只多看了兩眼,便收了目光,蹲身在這位契丹大王子跟前,把了下脈,順勢將機器蟲繼續匯入他體內。
脈搏雄渾而錯亂,看來他吸入的毒煙毒性很強啊,要不是他內力渾厚,怕是已經死了。
不過若不是他好運,遇到了她,就算勉強一活,此生只怕也得瘋瘋癲癲一輩子了。
她正診斷著病情,靜靜站在她身後的江雲涯拍了拍她的肩,在她疑惑望過來時,他指向屋內,聲音微沉:“你看!”
她順勢一看,心下一凜,牆壁上伸出了一根細管,一縷紫煙噴吐而出,無聲無息。
若不是江雲涯時刻注意著屋內的情形,怕是中計了也未發現。
她立即摸出一塊軟糕,掰下一塊,搓成細丸,指尖一彈,便準確射進細管中,堵住了毒煙噴出。
江雲涯瞧著這一幕,沉默了下,終還是忍不住問:“你到底揣了多少東西?”
她揚起頭,一派溫良純和:“不多,剛好夠。”
又舉起手裡的軟糕,“要吃嗎?麟兒出門逛街時給我帶的,就是有點冷了。”
他盯著她的手,殘忍拒絕:“髒!”
行吧,到時候餓得不行時,可別求她。
這鬼地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呢。
她反手將軟糕叼進嘴裡,三兩下搞定後,又從懷裡掏出銀針包,一根根紮在昏迷的契丹大王子穴道上,幫他梳理紊亂的氣脈,進行輔助治療。
等她紮下最後一根,那緊閉的雙眼微微一顫,她注意到,湊近了些,問:“你醒了,感覺怎樣……”
只是她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便朝她臉上襲來,還好她靈敏,側頭躲開了,隨即又是一拳,她也有些動怒,“你這傢伙怎麼還恩將仇報?可是我救了你啊!”
聽到這話,攻擊這才停止,大王子也不管被紮成刺蝟的身體,徑直坐直起來,目光緊緊鎖在沈箬出聲的方向:“你是誰?”
這時她才覺察到不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遲疑:“你的眼睛?”
但下一秒,她又換作了輕鬆的語氣,“應該是毒煙噴出時,眼睛直接進行了接觸,有些傷到了眼膜。這只是暫時性失明,等傷好了,就能恢復視力了。”
卻不想,他冷冷直白問:“你是瞎子?”
沈箬一愣,生氣道:“你才是瞎子!”
罵誰呢?
“不然你何故救我?”
她又是一愣:“救人還需理由嗎?”
她確實什麼也沒想,就出手救治了。
這回輪到他愣住了,他垂著眸,沉默半晌,也不知是不是上面落下的熒光柔和了他硬朗的五官,此時他竟有種大狗狗般的溫順感,就連那頭張揚毛糙的赤發,都看著順眼很多。
想rua,沈箬腦子裡跳出這兩個字,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珠子。
“多謝。”
他再次開口,聲音沉悶悶的,像是胸腔共鳴後發出的聲音,在悠長的走廊上回蕩,竟意外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