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把筆墨紙硯拿到周陵面前,冷著臉道:“大公子請罷。”
周陵覺得這筆似乎有千斤重,他艱難地拿起來,過了好久,都沒能落下一筆。
少傾,一滴墨落在宣紙上,國公夫人不耐煩道:“怎麼,這很難嗎?”
周陵呼吸沉重:“姑母,我……”
嚴葦杭嘆息一聲,催促道:“寫罷。”
周陵知道,此事無法挽回了,他狠狠心,讓人換了一張紙。
這次他一氣呵成,最後落下自己的名字,無力的將筆丟下。
嚴葦杭親自將和離書拿給國公夫人:“母親。”
國公夫人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冷聲道:“柳嬤嬤,將和離書收好,等接了姑娘回去,就去衙門。”
她看著周家人,一字一字道:“從此以後,卉頤就不是周家人了。”
聽到這句話,周陵像是被抽盡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地上,那模樣十分狼狽。
周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看著國公夫人冷漠的表情,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她道:“素婉,你不要怪母親。”
國公夫人道:“我理解母親的苦心,所以也請您體諒我一片愛女之心。”
“素婉,以後卉頤可怎麼辦,你想好了嗎?”
國公夫人微微蹙眉:“當務之急,是先為卉頤調理好身子,以後的事再說罷。”
周老夫人只能無奈點頭。
“大嫂,請問你要如何處置你這位侄女呢?”國公夫人可沒打算放過成楨,“我女兒的苦可不能白受。”
周大夫人心中暗恨,面上卻是為難道:“看在兩家多年交情的份上,小姑就給我一個面子罷。成楨犯的錯的確是不可饒恕,可她到底是個姑娘,總不能被送進衙門。若是小姑同意,我立刻派人送她去京郊的寧慈庵,讓人時刻盯著,她會一輩子伴著青燈古佛,不會再出來招惹是非了。”
成楨一聽這話,大聲哭喊道:“姑母,我不要去庵堂,我不要去庵堂……”
一輩子常伴青燈古佛,再不見眼前繁華,不能穿金戴銀,每天一身素袍,直到老死都是孤獨一人……
這和死了有什麼不同?
她本就是衝著榮華富貴才算計的周陵,現在她偷雞不成蝕把米,要她一輩子守著泥塑的菩薩過一輩子,她怎麼能甘心?
她越想越驚恐,放聲大哭起來。
周大夫人道:“你哭也沒用,留你一命已經是國公夫人的仁慈了。”
國公夫人淡淡瞥她一眼,算是預設。
周大夫人見她沒反對,揮揮手:“來人,給表姑娘收拾收拾,今天就去寧慈庵罷。”
說完,就有幾個婆子去拖曳成楨,成楨向前伸著手,哭著道:“姑母救我,姑母救我……”
周大夫人別過臉,似乎是不忍心看。
等成楨的聲音飄然遠去,她又道:“周陵雖是我兒,但是也該受到懲罰。母親,小姑,你們以為呢?”
周老夫人思慮一番,到底不忍責罰周陵太重。她嘆息道:“就罰他去祠堂跪三個月罷。”
她一向疼愛長孫,這次罰周陵跪三個月,已經是下了狠心了。
周陵對著周老夫人一拜,神色頹唐:“孫兒領罰。”
周老夫人有些疲憊:“好了,去罷。”
周陵站起身,又對著國公夫長揖到地,步履沉重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