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呂氏定能聽出這話的異常,但是她現在纏綿病榻,意識混沌,想不到沈妗會踩著沈明汮達到目的。
她咳嗽著道:“好,只要妗兒好好地我就放心了。”
沈明汮欲言又止,但是看著呂氏的病容,到底還是不忍心拆穿沈妗的真面目。
他道:“母親不要想那麼多,好好養病才是。”
呂氏搖搖頭:“我不行了,以後沒辦法再照看你們了,你以後要照顧好你妹妹,沈妤陰險狡詐,你不要上了她的當。我以前以為妗兒有幾分手段,但是沒想到沈妤更厲害……”
“母親快別說了。”沈明汮因為憤恨,已經做不出傷心的表情。
呂氏劇烈喘息著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一走,你和妗兒就要守孝三年。你是男子,耽擱三年再議親也就罷了,但是妗兒是姑娘家,三年過後哪家高門顯貴還願意娶她做原配正妻?”
都這個時候了,呂氏還想著沈妗的婚事,並且希望她嫁入高門,呂氏的執念也太深了。
沈明汮想說什麼,終究只是道:“母親多慮了,三妹沒那麼傻,她定會嫁個好人家的。”
呂氏苦笑道:“你不必安慰我,你和妗兒的婚事終究要被我耽擱了。”
外面熱鬧喧譁,人聲鼎沸,不少夫人都藉此機會去攀交情了,而姑娘們則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說笑。或是現下最時興的首飾,或是什麼緞子做成衣服最好看,或是哪家姑娘要成親了……
沈妗在一眾閨秀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眾星捧月”,以前因著沈序的官位,即便她是定遠侯府的姑娘,即便她營造出一個好名聲,有很多人私下裡是瞧不上她的。
而現在她們都爭相和她交好,沈妗面上溫婉優雅,心中卻是得意極了。
就連時常追捧著陸靈雨的吳惠然也放低身段討好沈妗。
陸靈雨的名聲壞了,她可不能再和陸靈雨走得太近。
吳惠然看著她身上的衣服,讚歎道:“妗兒,你這身衣裳真好看,若是我沒看錯,這是香雲紗罷?聽聞這個料子很昂貴,只有宮中的娘娘才能穿得起。”
慣會做牆頭草的鄭盈繡也豔羨道:“的確是香雲紗,那日太后壽宴,我看見德妃娘娘身上的料子和這個一模一樣,沒成想還能再見到第二次。到底是妗兒在我們之中容色最出眾,才顯得這身衣服也漂亮起來。”
妗兒?叫的可真親熱啊。以前可沒見過她和沈妗這麼親密。
所有人都附和著鄭盈繡的話。
以前鄭盈繡瞧不上沈妗,但是現在沈序是二品戶部尚書,比鄭薊三品京兆尹的官位還高,是以鄭盈繡不敢得罪她。即便她暗暗嫉妒沈妗好運氣,也只能恭維她。
沈妗自然能看出這些人的心思,她笑意溫柔道:“諸位謬讚,這料子不過是陛下念及父親那點功勞隨便賞下來的,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料子,是丫鬟看著好看,就用它給我做了身衣裳,聽你們一說,我才知道這是香雲紗。”
鄭盈繡暗暗翻了個白眼,腹誹著沈妗可真會裝。
這麼多閨秀中,貌美的姑娘多得是,誇她兩句她還真的當真了?若沈妤在這裡,她還好意思覺得自己生得最美嗎?
吳惠然笑的越發甜美,親親熱熱的拉著沈妗的手,沈妗也不拒絕,她一說話發上的白玉流蘇就跟著晃動。吳惠然突然大吃一驚:“妗兒,你頭上的髮釵也是陛下賞賜的嗎?”
沈妗摸了摸發上的點翠歲寒三友頭花釵,笑道:“這是陛下賞賜給父親的,但父親畢竟是個男子,是以父親便將這些首飾悉數給了我,我想著既然要感謝陛下隆恩,自然是戴上御賜之物才顯得誠心誠意。”
吳惠然即便是吳婕妤的親侄女,素日也沒得到過這麼多御賜之物。她比不上沈妤也就罷了,沒想到現在沈妗也越過她去了?
她愈發嫉妒,笑盈盈道:“這是因為沈大人得陛下重用,沈大人又疼愛你。”
提起沈序,沈妗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笑道:“父親的確很疼愛我。”
這樣說著,好像她忘記了她害死棠姨娘時沈序暴怒的情景。
在利益面前,什麼恩怨都可以忘記。沈妗和沈序,一個要攀附權貴,一個要嫁入高門,兩個自私自利的人合作,演出了父慈女孝的戲碼。
在場之人,終究有看不慣沈妗的。
一個身穿湘妃色衣裙,鵝蛋臉杏仁眼的姑娘抬起下巴道:“沈三姑娘,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怎麼不見二夫人和大公子呢?”
人群中靜默了一瞬,都神色古怪的看著沈妗。京城人誰不知道呂氏和沈妗聯合陷害沈妤之事,呂氏定然是在受罰,哪裡能出現在宴會上?再者,沈明汮被安陽澤侮辱,也沒臉出現罷?
這個姑娘這麼說分明是要給沈妗難堪。
就在她們以為沈妗會生氣的時候,沈妗卻是從容不迫道:“勞煩辛姑娘記掛,母親身子不好,正在養病,無法見客。至於大哥——春闈快到了,大哥正在讀書,也不能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