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星月交輝。
人們都在舒適的床榻與周公幽會,然而陳希淵與農夫只能流落街頭,在沾著汙漬的牆角下度過泛著冷意的夜晚。
涼風颳過臉頰,裙角獵獵揚起。陳希淵蜷縮著身體,維持在母體時的動作,手環著彎曲的雙腿,忍不住涼意便將臉埋進去腿間,這樣能稍稍減弱些許的涼意。
農夫忍了幾日,終於不甚耐煩露出真面目,他高大的身影倒映入陳希淵的眼底,穿得破了洞的舊草鞋一腳踹到牆壁。
牆壁雖是老舊式的,勝在牢固,並沒有因農民踹那一腳而崩壞,農民卻疼得齜牙咧嘴苦不堪言。
“要不是有你,我又何苦在這地方受苦!”農夫詭譎的責罵道,“臭婆娘!老子這腳都疼死了!”
陳希淵臉色突變,變得很是蒼白,甚至還有細細的無可奈何浮現,早知就不該與農夫同行。
她完全沒有想到,原本那個願意跟她一起逃離的農夫會變成這樣暴怒不堪、怨天尤人。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農夫,宛若是一條失去理智在嘶鳴的瘋狗。
或許這才是一個人的真面目呀……
“哼!沒有你,我現在定然在舒服的床榻睡覺,哪裡需要像現在這樣受這等苦?”農夫絮絮叨叨地抱怨。
這回農夫不敢再踢牆了,他怕疼。他習慣了在家好吃好做,絕對不是像這樣顛沛流離地過日子,這日子他受夠了,可他現在也沒有抽身離開的法子。
路是他自己選的,再怎麼樣是徒勞無功罷了。
陳希淵一整晚她都沒有睡,只緊緊依靠著身體在牆壁上,靠著身體緊依牆壁的溫度,才沒有凍死街頭。
蒼穹灰濛濛亮的時辰,農夫醒過來了,精神氣比漫長夜無眠的陳希淵要好上幾倍。
農夫伸展腰肢,活動活動筋骨後,瞪了陳希淵一眼:“怎麼?還都天亮了還要賴在這?”
陳希淵不想回農夫的話,仍也整理衣裳跟農夫一起走。
宮穆沉喝了不少酒,酒罈子逐漸空了,他腦子還保留著絲絲縷縷的清醒,或者說是他強制性不想直接醉死。
誰也攔不住宮穆沉,特別是醉酒的宮穆沉。
一襲白裳如雪,喝了酒的緣故頓覺悶熱,將衣領往下拉扯,露出迷人且好看的鎖骨,是個女人都會被這鎖骨的深邃卻迷住。
宮穆沉舉著酒罈,視線模糊又清晰,在人不多的街道遊走。
幸好街道人不多,否則姑娘家看到宮穆沉這幅樣子,非得用瓜果拼命往宮穆沉身上砸不可。
走幾步,宮穆沉就灌一口酒,步伐踉蹌,像是下一步就有可能會摔倒的樣子。
驀地,宮穆沉杵著不動了。
陳希淵那道身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看錯。
宮穆沉狹長的睫毛輕顫,漆黑的瞳眸散發出異樣的情緒。
“陳希淵。”很是冷靜地念出她的名字,略帶嘲諷的口吻讓人誤以為他還是清醒的。
陳希淵原本想要假裝沒看見,這會兒被喊了名字,就算想要糊弄過去也是沒有可能了。
農夫用手肘捅了捅陳希淵,農夫自然知道眼前錦衣華服的男子非富即貴,得罪定然不會有好果子,更何況還在他手下吃過虧。
“去道歉啊!”即便前因後果農夫不怎麼清楚,可宮穆沉對陳希淵,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夠輕易化解。
陳希淵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