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冷千語娘幾個在鎮上水深火熱,遠在大山裡的某人,正在庭院裡悠閒自在地自我博弈著。
暖陽光照削減了不少冷風的寒氣,曬曬太陽聽山間鳥鳴,笑看雲捲雲舒白雲蒼狗,慢下來的生活沒有爾虞我詐波詭雲譎,確實是難得的舒適。
疏忽間,一道疾風拂過他臉頰,屋外竹林搖擺抖擻,似被什麼激流衝撞著。
蕭祁域輕嘆了聲,無奈地丟下手中棋子,拿過書卷,一目十行。
片刻後,一道身影不請自來,在廊簷上稍停,後利落站定在院中。
來人一身天青色夾氅,長眉若柳唇紅齒白,有著一張翩若驚鴻的臉和骨健筋強的身。
蕭祁域眼角斜過來人熟悉的神形,又將目光挪回到字裡行間。
男子似見慣了他這種冷漠,倒不以為然,一甩袍角,坐到了棋桌對面。
倆人很久都無話,就像在暗自較勁著誰更有耐心一般。
最終,來人在這沉悶浸冷的空氣中憋得頭暈目眩了,唇角一勾,嘲諷起,“首輔大人真是會躲,都躲到這森山老林裡來了,若不是我親自過來,就手下那幫飯桶怎麼會找到這,看首輔現在模樣,是準備做個自在山人了?”
蕭祁域淺啜了口清茶,緩緩道,“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看看你死透了沒。”
蕭祁域低垂的眸底閃過一抹狠戾,轉瞬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靠向扶臂,“那就要讓傅大人失望了。”
傅形慎只笑不語,抓過面前棋盒裡的白棋,在密密麻麻的黑白交錯間擺上一顆,“到你了。”
蕭祁域將書卷往棋盤上一扔。
“嘩啦”一聲,洩一地碎亂的棋子。
他唇角輕揚,“狼子野心之人也配與我謀棋?”
傅形慎頓時臉色見怒,勉力維持著笑臉,卻分明沒有半點笑意。
片刻後,他揚了手中捏成粉末的白灰,站起身來,徐徐觀察著四下,唇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
“你說你,我倆同年參加科舉,偏偏是你成了那金鑾殿上第一人,三元及第好不威風啊,這些年看你長袖善舞扶搖直上無人可撼動分毫,可憐我天天與你混著卻只能是個戶部主薄,我家老爺子沒少為這事數落我,眼看他就要不行了,我傅家如此大的家族又怎麼能少帶頭人,不殺你我又如何上位,如何向我家老爺子交代?”
“傅大人這些年與蕭某虛與委蛇那真是受了不少委屈。看見蕭某沒死,是否還要再來一劍?”
傅形慎斜睨向他,半晌突然一聲輕笑,“不了,你被行刺重傷失蹤一事已經傳到陛下耳中,朝廷已發八百里加急文書到各地府衙探尋你的下落,我思量著,這光州是你遇險之處,知州大人自會加派人手尋你,再加這是乾王封地不可陷我這盟友不義,就留你狗命吧。只要你在這安靜養傷,多留個十日八日不阻礙我上任戶部尚書一職,你我今後朝堂見還是好兄弟。”
蕭祁域抬眸,蔑笑,“哦,蕭某豈不是還要感恩一句多謝?”
傅形慎回過頭來,看著蕭祁域眸光凜冽,只幽幽一笑,“官貴至首輔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想想你還不如我,蕭祁域,權勢太大都以為自己是棋手,到頭來才發現只是別人的登天石,勸你好自為之,別讓我下次見著你,你又上了斬首臺。”
一眨眼,庭院裡又只剩蕭祁域一人,那人似從未來過。
他眸光一瞥,卻瞅見了傅形慎留在棋盤邊的一把摺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