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語渾身發抖,就算她隻身穿越到這陌生的世界,也從未有過這般緊張無措。
這一夜,天很久很久都沒亮,孩子們很久很久都沒醒。
村民越來越多,身邊喧鬧,嘲諷,挖苦,她一句也聽不見,唯獨四方湧來的指責猶似利劍將她凌遲。
她願意受這良心的責備,卻不忍孩子們長時間待在露天環境下,遂將四崽轉移到附近一間棄置的屋舍內。
身邊總算清靜了,阮家廢墟前,只還剩下幾名壯漢在合力鏟著雪塊覆蓋火點的聲音。
看熱鬧的各自散去。
阿香抱著兩床老舊的棉被和一些日常用具輾轉找到她們,這是她今夜收到的唯一一份關懷,可也看得出阿香神情急切,沒多說兩句話又匆匆離開了。
蕭祁域身影隨至,站在屋外窗邊並未現身。
跟隨而來是因為阮家有他放不下心之人,不現身只是不想給她在村中多添麻煩。
冷千語在包裹裡翻出蠟燭點燃,小心翼翼地護著火苗將之放在角落裡,四個孩子擠在她用兩床被褥疊成的簡易軟子上。
男人的視線落在了阮邵憶身上,眼底盡是痛鶩。
多年前京畿發生的那場大火浮現在腦海,狂奔的馬蹄聲,痛苦的嘶喊聲甚至是刀槍劍戟拼殺聲……
那一夜,夜空幾乎都被紅色覆蓋,不止是火,還有蜿蜒數里的鮮血。場面之慘烈,讓趕來的他心臟跳快,手腳冰涼。
當年,他挽回不了的事,如今算不算彌補上了?!
他鬆了汗溼的拳頭,沉痛的眼底倏忽再起波瀾,雖轉瞬即逝,但內心深處的震撼卻久久不散。
他看見了什麼?
冷千語居然能憑空變幻。
她手上又出現那些他從未見過的古怪物什。
昨夜她為他縫針,稀奇的診治方式已讓他震驚不已。
現在,又是四隻透明的圓罩子,被她放置在孩子面部,感覺像制約了他們的呼吸,但罩子上卻連線著一隻翻滾液體的瓶子,裡面似有氣體產生,被相連的細管輸送入孩子面部,不出半會,孩子們緊皺的眉心得以舒展。qqne
她又用一根長竹竿支起幾隻透明瓶子,這物什他見過,昨夜他高熱時,她也為他吊起這奇怪的瓶子,她以為他昏沉沉的,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瓶子裡的液體順著軟管滴落,管子的另一邊,她正拿著如髮絲一般尖細的針刺破了孩子手背。
蕭祁域深入潭水的目光久久凝在冷千語身上。
她,真不對這世界上的人。
……
晨曦驟風吹進屋內,冷千語打了個寒顫,強行聚攏渙散的心神,給孩子拔針。
一個時辰後,阮邵青醒來,第一時間便是尋找樂樂,他的記憶似乎還停在他昏迷之前,當看見樂樂被冷千語抱著,一張臉霎那扭曲變形,顧不上頭暈目眩就朝冷千語衝了過來。
“啪!”
一個厲厲的巴掌落在了毫無防備的冷千語臉上,晨風從她臉上拂過,都沒有這一巴掌冷。
“誰要你在這假惺惺?冷千語,起火的時候你在哪,為什麼樂樂會一個人在屋裡?”阮邵青怒髮衝冠,氣得身子板抑制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