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夜竟然有誰刺殺東夷之人,不可能是陳國的兵力,他們如今被太子害得自身難保,斷然沒有餘力來這裡刺殺。
但這些天依照她的觀察,這片地帶沒有另一股能夠與東夷抗衡有著利益紛爭和仇恨的勢力,她掃過旁邊的衣架,毫無依據地猜想,是陳嘉賜的人!?
他們速度極快,下手精準無誤,到現在在這個四面被監視的環境下都沒被人發現,這種武功,以她這麼多年見過的所有寬袍客武俠人的功力來看絕對是驚世駭俗!
可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本領呢?
門被“嘭”地一腳踹開,她整個人瞬間進入高度警惕,連腦子裡的每一根神經都被緊緊繃起。在她警戒排斥的目光下,身體忽然被帶進來的冷氣包圍,夾雜著鮮血的刺鼻的味道,冰冷的觸感很快被溫暖替代,耳邊響起了溫醇得讓人瞬間心安的聲音:“哪也別去,等我。”
“陳嘉...”她還在震驚之中,那份灼熱的溫暖和血腥味忽然撤去,緊接著門被帶上,她疾步上前正欲追上他的步伐,驀然發現屋外還有兩個正守在門口!
遠去的背影決絕果斷,帶著不可抗拒的睨視天地的氣息,一直到視線裡面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沈書婉才收回目光,回了屋竟然悠哉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細品起來,猶如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那顆方才還猛烈跳動的心忽地平靜下來,眼裡的慌亂失措早已化為秋水,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胸有成竹的自信,彷彿看見了這場戰爭的結局一般,一切盡在陳嘉賜的掌握之中。
既然讓她等,那她就安心地等!
沈書婉撐住下巴,屋外竟然平靜得很,將所有殺戮,血液,反抗,自救,伸張,堅忍都融入了這場大雪之中。
一夜之間,來勢洶洶,人多勢眾的東夷十幾首領皆喪命於屋內,甚至連一絲多大的動靜都沒有。
蒼茫平鋪的雪白大地被猩紅的暖流印下一道道蜿蜒又淺淺的溝壑,誰能預知明明白天還在商議算計考驗別人的一群人,如今竟在兩炷香的短短時間內被人眨眼間抹殺!清明月色下鮮血顯得格外妖嬈和詭異。
有人慌張失措,有人驚魂落魄,亦有人從容不迫,淡定如水。
隱約感到空氣中混雜著幾分不同尋常的氣息,果然,在她意識到的下一秒,屋外守護的兩名黑衣人以極低又穩重的聲音喚了一聲主子,隨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
連衣角被風掀起的聲音都沒有。
這等武功,除了感慨功力之高以外,往深處探究,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擁護聽從的,背後的主子,到底是有多可怕!
沈書婉對著打在窗紙上的黑影,腦海中浮現長大後初見時站在墨綠槐樹下自然垂落的深藍衣袖,和金色奢華的蟒龍刺繡。
那時候他以為她心中對他厭惡,多瞧一眼都覺得是玷汙了自己的眼睛,可在無人知曉的內心深處,一直都為繁華盛開般的華豔又微涼震驚和吸引著。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讓她一直誤會了這個人,其實自己真正瞭解到的,不過真實的萬分之一。
沈書婉心中苦笑,心想自己八成是被他迷了美色所以才看不清真實的他到底是什麼樣。
就算現在有門阻隔在他們中間,可沈書婉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清冷與尊貴,月光冷冷泊出一彎霜白,他站在屋外,一側是晶瑩純澈的白,更像是一尊凡人夠不著的天上神。
終是吩咐完了一切,門被緩緩推開,沈書婉順著視線看過去,仰著頭瞧著那個眉目溫柔的人,心中有萬種情緒混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