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婉第一回見那霸道蠻橫的人,便對他印象特別差。
他仗著自己身份尊貴,讓沈家更加為難她。
夏日頂著毒辣的太陽,她需要下湖採摘夠十籃子蓮蓬,還要一個個地剝好送給府裡那些看不慣她的人;冬日嚴寒,可沈家丟給她的衣服卻是其丫鬟的四五倍,冰冷刺骨的寒水浸沒過她凍得紅腫到沒知覺的雙手,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反正在這沈家,她這個嫡女也不過是個擺設,猶如魚肉,任人宰割。
她的身體漸漸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遠處傳來哀樂聲,還有耳邊那低聲的抽泣和崩潰的哀求聲,她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可嘴角還是上揚,她知道,她躺在最愛的人的懷裡,而那個人在為她哭泣。
“太醫!快傳太醫!沈書婉,你不要睡,你要是睡了我下輩子絕對不會原諒你!沈書婉,你睜眼看看我,你看看我。”
她恢復意識時覺得頭好像被車攆了一般撕裂地疼,再度睜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濃霧裡,四周只剩下她一人。
街道只有一盞昏沉的白燈亮起,從濃霧裡緩緩走出來了兩個人影,一黑一白,穿黑衣裳的男子揚起粗繩做的鞭子重重打在地上,瞬間四周灰塵噗噗,她捂住嘴皺著眉頭疑惑地望著二人:
“你們是誰?”
白衣女子慘淡一笑,她本就臉色幾乎慘白,強行扯出的一抹笑容看上去更加詭異與害怕。她瞪著乾澀的眼睛,問:“你是沈書婉嗎?”
“沈書婉?我是。”她十分費勁地想了想,好久才恍然大悟,對啊,我是沈書婉,我怎麼又醒了?我記得我....死了啊。
“你想去哪兒?”黑衣男子的嗓音很沙啞,像是卡了許多沙子在喉嚨裡沒有咳出來一般,沈書婉皺了皺眉頭,她天真懵懂地問:“我要去宮裡,我想去陳嘉賜的身邊,你們可以帶我去嗎?”
兩個渾身充滿悲哀的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笑容令人渾身發冷。白衣女子點了點頭:“可以,來,跟我們走吧。”
她將手伸了出去,遞到沈書婉面前,沈書婉沉默了好久,身子一直未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白衣女子臉色的笑容變得僵硬,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臉上的肌肉開始顫抖起來,顯得十分陰森。
“你們真的認識他嗎?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們?”
“認識的,”白衣女子緩緩地說道,嘴角還不受控制地抽搐,“來吧,我們帶你去,手給我,給我。”
沈書婉似乎被她的聲音控制了心智一般,瞳孔漸漸發散變得無神,就在她即將將手放在白衣女子手上時,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事務的繼續發展。
“呦,白姐姐,真巧呀居然在這遇到你們了。”
黑白無常聞言,臉色皆一僵,拉下嘴角朝聲源望去:“是鬼魅姑娘啊,今日真不巧,白姐姐跟你黑哥哥還有事不能陪你玩了。”
白無常說罷就動手去拉過沈書婉,她本欲想要沈書婉主動跟他倆走,就存心耐著性子等她,結果竟然碰到了口中的鬼魅姑娘。
這鬼魅姑娘最愛跟他們地府搶人,拿人魂魄去喂她那些什麼寶物們,說起來是寶物,不如說是邪物,靠吃人魂魄的東西,怎麼會是寶?
於是白無常決定速戰速決,只是這顧惜昭更加眼疾手快,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動作,於是搶先一步以驚人的速度從白無常眼皮底下奪過沈書婉,笑嘻嘻道:
“白姐姐,你我姐妹二人都多久沒見來了,這久違的見面不放送妹妹個見面禮?就這姑娘如何?”
顧惜昭摟過還未恢復意識的沈書婉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朝白無常調皮跑了個媚眼。
顧惜昭活了幾百年,跟地府那閻王爺明裡暗裡搶了不知多少人的魂魄,有時候甚至為了一個看上的魂魄親自去地府堵閻王的路,不達目的就鬧得地府不得安寧。
閻王是個最怕女人瞎嚷嚷的男子,所以,他最怕顧惜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