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禾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昊洵,是在她昏迷的時候。目光觸及她的第一眼,就感應到了這小丫頭體內那股與昊魘相似的魔氣,因而很輕易便看出她和昊魘之間的親密關係。
當時小丫頭為救一名被魔化的人族戰士,便想用自己的能力將那名戰士體內的所有分魂吸出。
但那些分魂裡所蘊含的能量龐大,遠超其身體的承受極限,女孩明知如此,依舊甘冒生命危險,捨己救人,始終將手緊貼著那名戰士的額頭。
雖說她堅持到了最後一刻,結果卻可想而知,小丫頭最終因體內能量遠超極限而陷入昏迷。
“這是一個多麼可愛善良的女孩!”昊洵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的。
但一想到那些死在她父親屠刀下的無辜百姓,昌禾就又會情不自禁地在後面補上一句,“可惜她的父親是......”最後接上一聲無言的嘆息。
總而言之,他對這女孩的態度是極為複雜的。
可饒是如此,當看到小丫頭倒地昏迷,而那名人族戰士體內剩餘的分魂還想趁機侵佔女孩已被能量鼓脹得如同氣球的脆弱身體、快要讓她爆體而亡時,昌禾還是毫不猶豫地出手斬斷了那攤黑色血液裡的分魂,救下了她。
昊洵一連昏睡了三天,而在這三天裡,都是昌禾悉心照顧她。他猜到自己為何要這麼做,但卻始終羞於承認那個原因。
他在心裡一再告訴自己,他這麼做並不是想利用她。他,堂堂的人帝,是絕不會利用這個善良無辜的小女孩的,對,絕不會!
照料她彷彿也是他對自己的一場修行,在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替她擦拭額角的冷汗裡,他紛繁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與此同時,他也在心裡做出了那個自以為最正確的決定。
女孩醒來後,第一聲叫的竟然是“孃親!”但當看到自己面前站著的是一個身披金甲、腰佩長劍的陌生男子時,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情不自禁地連退了好幾步,直到自己又退坐到身後的榻上。
許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又或許是他露出的那個溫柔之笑的緣故,很快這丫頭便膽大了起來,開始小心翼翼地接近他。然後強撐起病後依舊虛浮的身體,打算給他行禮。
但結果自然是,小丫頭被昌禾搖頭笑著,在她由高到低到戛然而止的驚叫聲裡,一把抱起放回到了床上。
面對她那雙平靜溫柔裡又暗含一絲不安分的眼睛,以及小丫頭低聲嘟囔著想要儘快下床活動的抗議與央求,昌禾板著臉,始終回以相同的一句話:“你太虛了,至少再睡一天。”
昌禾想起一件事,忽然抬頭問這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沒想到小丫頭毫不猶豫地回答:“昌禾啊!”
“你怎麼知道?”昌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但隨後便聽小丫頭指了指屋外那些守衛,解釋道:“他們私下裡不都叫你昌禾大哥嗎?所以你不就叫昌禾嗎?”
聽完這話,看著小丫頭那雙無比澄澈的眼眸,昌禾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那個計劃終於可以實施了。
他自然相信這丫頭說的都是真話,因為她說話時昌禾自始至終都盯著她的眼睛,這小傢伙的眼神與表情都沒有作偽。
昊洵能夠自由活動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一隻小兔子,蹦蹦跳跳地飛奔到一望無垠的草原上,在漫天清新的泥土青草氣息以及花雨裡邊跑邊轉著圈。
跑累了,她就一個人坐在沾滿露水的花草間,仰頭對著天上的雲捲雲舒發呆。
昌禾發現,這似乎是她最喜歡做的兩件事。
因為每次當他忙完軍務,抽空從大營裡回來看她時,總會看到其中的一幕場景。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他倆接觸得越來越深,這一切似乎有所改變。
比如,那個喜歡迎著燦爛陽光在花草裡飛舞的人兒,身上穿著的青衣換成了一襲淺綠的長裙,那似乎是她最喜歡的顏色與衣服。
此外,那雙清澈如寶石的眼眸似乎漸漸籠上了一層陰鬱,它們時不時總會往他出現的方向瞥,而每當他看到它們時,總有一縷隱秘而甜蜜的笑自雙眸主人那張始終平靜的面容底明媚地溢位......
昌禾一直很好奇,昊洵身上究竟藏著什麼東西,竟能讓那些分魂如此瘋狂地渴望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