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約途中,他再次想起前不久與父皇的久別相逢,然而那個人,只給他留下一句“離開安易”的冰冷命令後,就不辭而別了。
他還沒來得及向那個人請罪,還沒來得及為當年的不辭而別道歉,還沒來得及請他寬恕為人子的不孝,可那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走了,不留一點痕跡。
沒想到啊真沒想到,那一面竟會是他父子間此生的最後一面,南山不由嘆了口氣。
靈芙兒與柳回春不知何時雙雙出現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地跟著他。靈芙兒咳嗽了好幾聲後,南山才從深思中驚醒,總算發現了她們,轉頭朝她們微微一笑。
南山疑惑地看著她們,隱隱覺得兩女像是變了個人,雖暫時沒有證據驗證這個猜測,可南山就是這麼篤定。
記得之前似是柳回春開口喚走的“紅狐狸”,也不知兩女私下裡究竟說了些什麼。再出現時,靈芙兒臉上少了憤怒,多了微笑與疑惑,還有一絲讓人難以覺察的嬌羞,而柳回春卻不復之前那種冷冰冰的淡定從容,一下子變得心事重重起來。
這一變化,讓南山更好奇兩女間的談話內容了,他下意識向柳回春投以詢問的眼神,不料後者恍若未見。反倒是靈芙兒先有了反應,用妒惱的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過很快,她眸中情緒就變成了悲傷與無奈,彷彿在問此次你真的非去不可嗎?
南山看了眼不久前與“蓬萊子”分別的地方,重重點了點頭。
遠處隱隱有驚雷聲響起,綿綿的細雨不知何時已打溼了他的髮髻、衣物與眼眶。對此,南山並不在意,因為此刻,他那雙忽凝成鋒芒的眼眸,正冷冷盯著遙遠西山上那抹微紅的光亮。
在那裡,一輪血月已有了雛形輪廓,即將噴薄而上,遮蔽朗朗穹宇!
南山如約再見到“蓬萊子”時,他正施展術法採摘著山間草藥。遠遠一看到他,“蓬萊子”就如見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般,衝他冷哼了一聲。
可當他的視線落在南山身後的柳回春身上時,頓時又多雲轉晴。變化之快,令人咋舌。
只聽他用極溫和的語氣詢問柳回春有關他掌上那株草藥的問題,也不知是在存心考較,還是真的不懂。
不知為何,今天就連靈芙兒也頗不受待見,“蓬萊子”對她愛搭不理,任憑“紅狐狸”怎麼撒嬌,老頭子就是把她當成空氣。
“蓬萊子”的反常著實讓南山愣了好一會兒,但很快,當他發現自己的頭腦已不知不覺間變得清醒時,一切便都想通了。
不久後,“蓬萊子”率一干弟子朝安易城走去。南山看到他們每人身後都揹著滿滿一籮筐的藥草。
靈芙兒自被“蓬萊子”故意冷落後,路上便開始沉默不語,也不知她是否想通了“蓬萊子”的用意。
沿途路上,“蓬萊子”一直在誇耀自己如何目光如炬,發現了這麼一座藥草豐富的山頭,說之後半年煉丹所需的藥草都可以不發愁了。
南山饒有興致地看著這老頑童狂飆演技,暗贊他是個戲精的同時,忽也從他身上發現了一絲難以言說的異常。
不知怎地,南山就是覺得這老頭似乎缺少了點什麼,就是少的這點東西,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那樣的不真實。
一行人不知不覺來到了安易城中一處巨大宅邸前,只見大門洞開。
尚未進門,南山等人便已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又前行幾步,透過氤氳的霧氣,一尊尊巨大的丹爐映入眼簾。
毫無疑問,這裡就是蓬萊閣入駐安易城後,臨時租借的煉丹房了!
丹爐附近,有不少弟子正焦急忙碌著。
儘管現場氣氛十分緊張,但在幾名領頭弟子的指揮下,眾人各司其職,倒也顯得井井有條,忙而不亂。
這一幕幕看得眾人都是驚歎不已,嘖嘖稱讚“蓬萊子”治理有方。
“這位就是醫名遠揚的柳神醫,”“蓬萊子”領著眾人來到宅邸內一座最大的丹爐前,然後召來所有弟子,向眾人引薦柳回春,“眼下形勢危急,研製出能治癒魔化人的丹藥已迫在眉睫,還請各位鼎力相助柳神醫,我等只有同舟共濟,方能安然度過此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