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新月掛在天邊,城裡的人家都已經入睡。夜風呼呼地吹過屋簷,一個在月下快走的倩影掖腋衣領,加快了腳步。
她來到棺木行王家的後門外,從門縫朝裡觀察了半晌,才輕輕叩響門環,嬌聲叫道:“王老爺,奴家來啦~”
月亮移形換影,照亮了她那熟悉的臉龐,正是天香樓裡的虔婆。
“門開著,進來吧。”一個平緩的聲音響起。
虔婆一愣,推門閃身進去,正對上王燦在黑暗中灼灼放光的眸子。
“哎喲,王老闆,沒想到你這麼念舊情呀!”虔婆趕緊說便宜話,“樓裡的年輕姑娘那麼多,你卻偏偏點奴家出局,奴家真是感激涕零呢!今兒個,奴家一定好好伺候老爺!”
她一邊撒嬌,一邊拋媚眼,但王燦的眼睛似乎罩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防護罩,讓她的風騷沒起到一絲絲作用。
“虔婆,我叫你來,是有事要問你。”王燦丟出一袋銀子,嘎啦啦地滾到她腳下,“最近幾天,法嗔大師是不是常去天香樓哇?”
虔婆心裡一驚,急忙答道:“最近幾天,確實有個戴著斗笠的人天天都來,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但總聽隨從‘大師’、‘大師’地叫他,應該就是老爺所說的法嗔大師吧?”
王燦若有所思,眉頭微皺:“法嗔大師看上了樓裡的哪位姑娘?”
“不是樓裡的姑娘。”虔婆搖頭,“他每次來,都是直接進凝香閣去的。只是現在後院門口有人把守,裡面有什麼人,這個奴家就不太清楚了……”
“哦,原來神醫被藏在凝香閣。”王燦的眉頭微微舒展。
要是換個人,想在玄機重重的凝香閣裡找人,難於登天。可王燦不同,他早就把凝香閣研究透了,喝醉酒蒙上眼睛都不會迷路。
“看來得往凝香閣裡跑一趟了。”王燦打定了主意,“既然是個郎中,能不能活命就看他有沒有眼色了……”
他現在就想出門,但在此之前,眼下的事情得先處理好。
“很好,是個好奴婢。”他朝虔婆努努嘴,“帶上你的銀子,回去快活吧!”
虔婆謝過,彎腰撿起銀子,卻不離開。她眼波流轉,似乎有話要說。
“老爺……”她眼中流下兩行清淚,“求求你行行好,把天香樓再盤迴來吧!姑娘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呀!”
她擼起衣袖,露出玉臂之上的一條條傷痕:“那個大侄子是個變態!他不光剋扣我們的纏頭,就連恩客私下接濟的銀子也要全數收回……而且……而且他喝醉的時候,就像發瘋一樣,盡說些嘰裡咕嚕聽不懂的話,感覺不像個正常人吶!”
在上次開會以前,王燦才知道孫泰還有個侄子,因而對他完全不瞭解。但虔婆胳膊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傷痕,足以證明她所言非虛。
“你先回去吧,事情會好起來的。”王燦的態度很堅決,燙手山芋好不容易才甩出去,怎麼可能再接回來?
虔婆又央求了一陣子,但王燦只當沒聽見,直接進屋了。
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她轉身離開,臉上滿是怨忿之色。
剛轉過街角,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攔在面前。虔婆心裡有事,沒留神直接撞了上去。
“瞎了你的狗眼!”一聲暴喝將她從萬千思緒裡打撈出來。她抬眼一看,一個絡腮鬍子的捕快擋在面前,眼中漸露輕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