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一下明白了,“不錯,可以選年代古遠的名家。不過,選誰好呢?——杜齊相,崔子玉,張伯英,蔡中郎,鐘太傅?”這五位都是漢魏名家,其中杜、崔、張三位皆有草聖之譽,張伯英和鐘太傅則與王右軍、王大令父子同列書中四賢,而蔡中郎創了飛白體,也是鐘太傅隸書的師學者,論起來這五位的書法真跡都不下於王右軍手書的珍貴,而且還尤有過之,因為存世更少。蕭琰相信以蘭陵蕭氏的底蘊必定收藏有這些真跡,即使不全,也有其中之二三。
蕭琮笑了一聲,“這些,或許有,只是,父親怕是不捨得給的。”
他們的父親蕭昡就是書法大家,焉能捨得將這些書帖送予他人?
沈清猗卻從蕭琮這話中聽出了另一層深意,蕭昡不會費心思去營事太子或齊王,若真個至關重要,作為蘭陵蕭氏的家主,又豈會捨不得幾幅名家書帖?
蕭琰唉聲道:“這我就想不出了。論畫,顧常侍之前,趙夫人、曹不興、衛協、張墨?話說這幾位的真品也不多啊。”
她側眸看向沈清猗,“阿嫂覺得呢?”
沈清猗寒眸掃向禮單,淡淡道:“鐘太傅。”
蕭琰眨了下眼,順著她視線方向看禮單,不由呆了一下,然後噗的一笑,“阿嫂該不會是說,將太子送的鐘太傅《宣元表》回給齊王吧?”她說著慢慢瞪大了眼睛,“然後將齊王送的王右軍《上穰帖》回給太子?”
她嘴角抽了抽,“阿嫂,可以這麼回禮的麼?”
這些士家送禮的習俗母親沒教過她,倒是綺娘說過一些,但蕭琰也忍不住懷疑,士家能這麼回禮麼?似乎以東家禮回西家禮,是可以的,但應該錯開回禮的時間吧?再者,以同一家族的禮回禮似乎不好吧?
沈清猗眸色如澗幽,“這要問你阿兄了。”
蕭琰“啊”了一聲,疑惑不解的看看沈清猗,又看向蕭琮。
蕭琮看妻子的目光隱有贊色,微笑回蕭琰道:“若是別家,自是不合適,太子、齊王嘛,卻恰恰是好的。”
蕭琰烏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用太子的禮回齊王,用齊王的禮回太子……她倏然一拍腿道:“我明白了!哈哈,果然是妙的。”
這就是明擺著告訴太子齊王:你們皇家兄弟的事,咱不摻和。
她哈哈笑起來,看向沈清猗道:“阿嫂真是聰明!”然後又咦一聲,“還有《斫琴圖》呢?這個用什麼回禮?用哪位大家的真跡?”
蕭琮含笑不語,依然看向妻子。
沈清猗語聲淡淡道:“不是《斫琴圖》麼,既然是琴,那就回琴便是。聽說,齊王的琴道也是不錯的。”
蕭琰愣了愣,突然噗一聲笑倒在案,“這回禮,果然好得很。”她這位四嫂當真是妙人!
沈清猗定了定心,所幸她事前做了第二劑藥的準備,再施順針。
逆針為洩,順針為補。先洩後補,為陰陽合濟之針。
她叫進蕭榮,冷如寒泉的聲音問:“第二服藥可煎妥了?”
蕭榮焦急中帶著恭敬回道:“已煎好。”
片刻,藥端上來。
端硯和司墨一左一右將昏迷中的蕭琮扶將起來,侍書端起藥碗相就,藥汁卻從蕭琮緊閉的唇角滑落下去,滴在雪白的中衣上。
“喂、喂不進去!”侍書聲音直抖。
“我來!”一隻纖手穩穩接過白玉藥碗。“將郎君放平。”沈清猗的聲音寒冽沉靜。
端硯和司墨將蕭琮向後放平,退身讓開。
沈清猗坐在榻邊,口裡含了口藥,俯下身子,舌尖輕撬蕭琮的唇,將藥汁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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