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些“中國”的論斷都不被大唐諸子學家認同。
因為太膚淺、太表面,中國的地域、中國的制度文化、中國的血統,這些都不是中國之所以為中國的道統。
道統是什麼呢?那是根植於靈魂的,從骨子裡透出的思維模式,認同和信仰,是你的膚色雖然變化、你的地域流於海外、你的嘴裡說著其他國家語言寫著其他國家文字,學習其他國家的文化過著其他國家的風俗,你心裡仍然認為你是中國人。
但這樣的道統為何哉?
世宗回答了這個問題,確立了何為中國,這對文明傳承來說至關重要,縱大唐之後千年萬年,只要此道統不失,中國就會千年萬年永存,無論是在此地,還是在彼地;無論是在此世界,還是在外世界。道統源遠流長。這是所有學派的至高追求。
而世宗確立的道統能被大唐諸子百家深表贊同,就在於道統中統合了諸子百家的精髓,它不是哪一家哪一言,但誰都能在它那裡尋到自己的根,尋到自己的至道。那一篇文章三千七百八十八字,鐫刻在所有士人心中,融入血中,成為靈魂的記憶,透過血脈代代遺傳下去。——這種成就,那是能比的嗎?
崔光弼真不知怎麼說了。
“快走,快走。”崔希真見兒子擲出的點數不會打下他的馬,笑得極樂呵,完全不覺得自己說出了什麼驚人之論,一勁催著兒子,“別磨蹭。”
崔光弼無語提起馬形棋子,按點數行線。崔希真樂滋滋的抓起骰子,在嘴邊吹口氣,“該我了,該我了,看我的仙氣。”
崔光弼:呵呵。
人說老頑童老頑童,他父親已經是越了七十的從心所欲,到了八十的返老還童了。
一局雙陸打下來,崔光弼自是輸了,崔希真慢吞吞的取下眼鏡,抬眼看著兒子,那雙蒼老的眼睛深不見底,看得崔光弼頓時肅然。
“阿弼,世間事要敢想。”
崔希真說道。
崔光弼沉思默慮,良久才起身,向父親深揖一禮,“父親比兒子看得深。”
崔光弼想起了姚文理公。
帝國科研院的創始人之一兼首任掌院。
被譽為大唐的“理學之父”。
那是高宗皇帝的後君。
崔家的這番談話李毓禎當然是不知道的,但五月初五這日她收到了崔清珏的禮物。
這看起來挺尋常。
這日李毓禎收到了很多禮物。
逢節贈禮是大唐流行的習俗,親戚朋友,乃至同僚同窗之間都會互送禮物。當然,下官不得為上官送禮,否則就等著被廉政司署請去喝苦楝茶吧。李毓禎收到的禮物也不是百官上送,主要是皇室宗親,有表親關係的世家——這就多了,還有天策書院的同窗,以及,她的朋友。
能被李毓禎視為友的,不多;敢於自視為李毓禎之友的,更少。
至少得是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或者說意氣相合。
——慕容絕必是一個。
慕容絕給她的禮物裝在一隻黑曜石的匣子裡,匣上還刻了隔離術紋。
裡面放著一截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