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嫂子,那也是哥哥的前妻,勾搭還有理了?
蕭琮眉眼冷然,仿若寒冰侵骨,眸子黑幽幽的看著妹妹,一向溫潤的聲音彷彿浸了冰湖的水,寒浸浸的,說道:“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不得有絲毫隱瞞。”
蕭琰一挺胸,“得令。”
還得令……你當你在接受軍命?
蕭琮冷峻個臉告訴自己不能和緩,他這個妹妹就是有插科打諢的聰明勁兒,讓你氣著時也忍俊不住。
蕭琰眨了下眼,殷切的道:“阿兄,你先看這茶。”
蕭琮垂眼看去。
白如玉的石案上,晶瑩剔透的八方水晶杯中,一枚枚芽葉翠綠鮮嫩,芽尖如劍,著白色茸毫,豎懸茶湯中衝升水面,又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為趣觀。
峨嵋清音雪?
因此茶性涼,蕭琮以前沒用過,後來身體好了,又因此茶稀少難得,也沒用過,天下好茶多的是,沒必要去求那每年才產十幾斤的珍稀茶,他又不是嗜茶如命。
蕭琰道:“這是我從夫子那裡摳來的,靜心級的珍品哦。”笑嘻嘻的,“我要了一方過來,夫子心疼死了。”
夫子蕭遲與峨嵋清音寺的住持有舊,每年都能從住持那裡得到一些清音雪芽,而靜心級的雪芽更是稀中之珍。蕭琰因為助四哥入道有功,又及時發現四哥的星命,才從夫子那裡死磨硬纏的摳出了一兩,就是拿來討好哥哥的。
蕭琰殷切道:“阿兄,你聞聞,真的很靜心。你先潤潤,心中有氣也要清清火嘛。要是氣噎著了,我怎麼向四嫂交待呀?”扶著心口一臉愁眉的表情。
“……”
有一種氣,叫做噎在心口發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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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琮此時就是這種感覺。
你還體貼了?
蕭琮牙癢癢的。
然茶香順著熱氣嫋嫋而上,香氣清高,如空谷靈雨飄灑,又如春雨翠葉新發,令人陡生滌塵洗俗之感,身心都乾淨清爽。單是聞香便如此,蕭琮不由端起茶湯入口,清高香氣潤入心脾,便覺人都變得清遠起來,仿若置身空谷幽山,鳥鳴泉流,令人神靜氣寧,又清韻悠遠。
蕭琮良久道一聲:“好茶。”
不愧靜心極的峨嵋雪。
蕭琮又啜了兩口,放下茶湯,斜瞟她,“怎麼,你不需要清清心?”
蕭琰只衝了一杯茶。
她說道:“這茶太少,喝一口少一口。都給四哥。”笑容真切,眼神明亮真誠,黑溜溜的眼珠裡又透出殷切討好之意。
蕭琮輕哼一聲,手指叩了叩光滑如玉的石案,發出玉一般的清音,板著臉道:“別以為,一點茶就將你兄長收買了。”
蕭琰一臉鄭重,“那我以後從夫子那裡多摳兩點。”
蕭琮無語,你關心的重點在哪裡?多摳兩點,二曾伯祖還不得找他算賬?又一叩石案,“別扯三扯四。坦白交待。”
“是!”蕭琰挺胸。
又被蕭琮瞪一眼。
“你是何時知道的?”這個很重要。
蕭琰沒有隱瞞,說得細緻清楚:
“我從烏古斯汗國回來以後,就有懷疑。但真正確定是去道門之後,見到姊姊。之前生出懷疑,是因為薔薇。長治三十二年的時候,阿兄記得不?那年初子靜嫂子入門,我們河西軍打了勝仗從吐蕃回來,姊姊也恰好從道門回來見父親。在清寧院時,我說十二月要去長安,問姊姊要什麼禮物;姊姊說,如果我有喜歡的薔薇,就送她一枝。”
薔薇……蕭琮眼神一凝。
“我那時還不知薔薇的涵義,只當姊姊終於有喜歡的花了,很歡喜的應下。到了長安之後,阿兄知道的,發生了很多事,送花的事就擱下了。直到從劍閣再入長安,太子在冊封禮上甦醒,成功擊潰反對派的陰謀,我才有了清閒,想著姊姊要我送‘我喜歡的薔薇’,必定有含義在內,我不能糊里糊塗的呀。就在崇文館裡查閱有關薔薇的書籍,但沒有所獲。我想阿孃應該知道花語,但阿孃的想象力,嗯,比較豐富——之前我在書院時曾問過千山學長,學長回去問了蒔花的長輩,說薔薇有相思的意思,我那時覺得姊姊肯定不是這意思,怎麼會是這意思呢?但還是別問阿孃好,阿孃沒事都能想出事來……那豈不是,對姊姊不好,對哥哥也不好。”
蕭琮想起那位十一姨母的稟性,心裡一時好笑,阿琰有這種顧慮完全不是瞎想。
“後來我就去了烏古斯了,沒時間再想這個事。等從烏古斯回來,還是對薔薇之意不解,但應承了的事不能拖著,就只好去信問阿孃,有什麼隱含的意義。我想著,寫信問阿孃總比當面問好。”蕭琰清澈又緩如溪流的聲音說道,“阿孃信中說了豫章公主與第二任陸駙馬的事。——阿兄知道那位陸駙馬的身世吧?”
蕭琮眸子更深,茶聖陸駙馬……他如何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