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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猗笑吟吟看著蕭琰,一臉慶幸之極的表情,“你可有笑樣兒了。”
……她這般作態只為自己解頤。
蕭琰心中一軟,眸子愈發溫暖柔和,聲音卻嚴肅之極,“你莫以為這樣,就可以賄賂我了,容你少食少用。”一臉絕不縱容你的樣子。
沈清猗顰眉唉嘆,“這都被你看出啊。”
兩人對視,同時噗聲笑出。
蕭琰將那碟兒金粟棗泥糕端起來,如同以前般湊近她面前,一副獻寶的語氣,“這個很好吃哦。不甜不膩,沒有加蜂糖,只有魚子的清甜和棗甜。”不知覺的就忘了之前還想勸沈清猗來著,只覺得她白如雪的臉龐上應該補點血色。
沈清猗眼中溢位笑意,用完那塊寸糕,又在她督促的眼光下用了那碗玉蕈湯和碧絲隱松仁的“暗送秋波”,擱箸後接過她遞的手巾拭唇,對她軟語溫言的笑說:“你放心,我再思你,茶飯也是要進的。若是沒了力氣,如何思你?”
白蘇菘藍聽得目瞪神呆,均暗想,主子說的“思”不是那個“思”吧?
想起收拾書案時那道筆跡繚亂的小令:“花影侵階砌,月轉眉山西。獨倚朱闌曼嘆息,思你若狂,恨將孤影兒剔。”
想起藥集書中半夾的合歡箋:“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夜久更闌風漸緊,為餘吹散月邊雲,照見暗思人。”
兩人腦際一道閃電劃過,“咔嚓”劈得眼睛發愣、神情呆滯,想起主子相思漸銷|魂的那人,莫非,莫非……就是,就是……十,十七郎君?哦不,女君?
兩侍女的眼神都渙散了。
心中已然紛亂。
蕭琰心中存疑,“白蘇。”她叫了一聲。
白蘇端了漱盅和漱盂上前,她性子穩重,雖然心中起了驚濤駭浪,卻很快鎮定下來,至少表面看不出異樣。蕭琰漱口淨手後便問白蘇:你們道師這三年來,每日飲食如何。另一廂菘藍也服侍自家主子漱口淨手,沈清猗只笑吟吟聽著,由得蕭琰過問。
白蘇恭敬的回了話,與在長安無量觀時回話一樣,細緻無漏。
蕭琰越聽越明白,心裡想道,姊姊飲食既然精細豐富,平常亦未少食,卻清減如斯,可見必是思慮過重,吃下去的都白吃了,養身重在養心,心不靜,情致纏綿,憂思輾轉,如何能養得好人?
她心下又憂愁的嘆氣。
用完朝食出來日頭已經高升,庭中合歡樹葉子碧綠如翠玉,透入眼中,縈縈點碧於心。蕭琰不由仰首,但見天空碧藍晴澈,高遠遼闊,心中一朗,側眸道:“姊姊我們去外面轉轉。”沈清猗道好,纖手伸出,輕執了她手腕,指尖只觸著她腕際袖口,透著尊重和自制。
蕭琰心底薄嘆一聲,油然不忍,手掌一抬,輕握了她手,不輕不重的握著四指指端,顯著親近,又不過分親暱,掌握在一個溫情的度內。
沈清猗眸中微黯。
兩人偕行出院,在疏密有致的桃李林中散步,碧草如織毯沿著三色石子徑延伸,蕭琰說起回河西后的一些瑣事,說到四哥與魏子靜已經行了大婚,四哥向朝廷上章請封世子夫人,沈清猗點頭道:“你四嫂心性不錯。”知進退,善明斷,是個通透又惜福之人。蕭琰聽到從她口中說出“你四嫂”,心中有種微妙的違和感,隨即啞然暗失,心道可不是你四嫂麼,平靜笑道:“四嫂性情是不錯。”最重要是適合四哥——心裡真切覺得,姊姊和“四嫂”已經是遙遠的事了。眼前的姊姊,是沈氏的清猗,道門的至元。
林內桃粉李白,燻暖的風拂過,吹出桃果絲絲清甜和滿樹李白的清香,怡人心脾,蕭琰心境漸靜,和沈清猗一邊漫步說著,眸子偶爾抬眼望天空,目光也回覆了澄透,只是眼底又多了幾分暖馨,就像這桃李林中的溫暖馨香。
轉了幾圈後,兩人又漫步回院庭。蕭琰說有禮物送她,回房將太清掌教送給她的玉盒拿出來,遞給沈清猗時眨了下眼,笑道:“這是借花獻佛。”
沈清猗微揚眉,伸手開啟玉盒,見到一盒澄碧如珠又隱繞銀線的茶葉,眸光一訝,旋即就瞭然,合上玉盒,令白蘇小心收到茶室,便帶蕭琰去她的書房。
書房在東廂,是兩間書房相連,中間隔著一間茶室,入門時沈清猗指著右邊道:“阿琰,那間是你的書齋。——你想個好名,我讓人做書匾掛上。”蕭琰轉眼望去眸子微凝,想起自己住的臥房也是與沈清猗的主房相連,兩人外間的讌息室還有道門相通,心下輕嘆,回笑說道:“我想一想。”
她抬首,便見沈清猗書房橫匾上漆填“見歡”二字,字型清瘦,帶了兩分孤拔。腦中不由浮現出“合歡樹下待歡見”的孤清身影,心口倏忽悸痛,已經平靜的心中又起了波瀾。
沈清猗拉著她入內,房門與屋內的隔屏是十二曲花梨屏風,浮雕著春江花月夜,明月下一葉扁舟,舟上一女子對月吹笙,大袖輕羅衫,在江風中捲起又落,側上題刻一句:吹徹小梅春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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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光明媚中,蕭琰曾聽阿孃吹過小梅曲,音調宏亮悠揚,激越,令人春意盎然。——“小梅”原就是春曲,但她卻覺這屏上春意凋盡,那女子大袖輕羅衫下清骨瘦腰,旁人見了只覺林下風姿,竹清風瘦,她卻品出憂思約帶、腰肢瘦損……江風孤月,指冷玉笙寒,早梅吹盡春透去,人瘦也,比梅花,相思人在何方?
蕭琰沉默看了一陣,說道:“這江邊少了花。”
……日出江花紅勝火。
這相思的清寂之意就成了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