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眸子一凝,抬頭看她,“這是……”
“你不是說要大道同行?”李毓禎挑了下眉,“及冠時簪上。”
這送的是……及冠簪。
蕭琰微訝,及冠的冠和簪是最重要的,冠上的刻紋和簪紋寓意著成人後的期望和志向,一般是長輩贈送。但她沉吟了一會,卻點了頭,道:“好。”
大道同行。
她臉上綻出歡悅的笑意,李毓禎能想通那是最好了,轉身向亭子外煎茶的侍女招了下手,侍女端上兩盞煎茶。
蕭琰和李毓禎一人拿了一盞,蕭琰說道:“你還在孝期,不能飲酒,咱們以茶代酒,這是祝賀我的生辰,也是賀你我的友誼長存。”說著舉盞嚮明月星空,轉眸看向李毓禎,真摯道,“大道長久,並肩共行。”
李毓禎看了她一眼,望向明月星空,眸子在明月下幽深又有著瑩瑩的光,說道:“大道同行,”後面四字清晰有力,“不離不棄。”抬盞將茶飲盡。
大道同行,不離不棄。
這話是不錯的,蕭琰心裡卻咯噔一聲,總覺得這“不離不棄”另有其意,一時思緒複雜,卻也抬盞將茶飲盡,無論如何,她希望與她大道長久,並肩共行,就像她和學長在極地浩瀚星空下的誓願一樣。
人生難得摯友,更難得的是,她得到了兩個,蕭琰不想失去。
侍女托盤接了茶盞又退出亭外。
蕭琰說道:“我可能過幾天就回賀州了。”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望著明月星空,聲音沉靜又帶著感情,“你看,天空遼闊,星河浩瀚,在我心裡,你應該是與這天空,這星河相襯的。”
李毓禎眉目舒朗,轉臉看她,心中歡喜,卻又有著澀痛,幽深的眸中就流露出歡喜又傷痛的感情來。
蕭琰看著她的眸子,只覺心中翻滾著熾烈的感情,那是一種熱烈的又豁達的感情,聲音中的感情也越發濃重,說道:“人一旦沾染了情愛,就不像自己了,敏感纖細,傷春悲秋,觀落花傷落花,觀夕陽傷夕陽,因一個人的喜歡而喜歡,因一個人的悲傷而悲傷,可是,昭華,我不希望你這樣子,你是高天上的流雲,應該是自由的,高曠的,你也像這日月星河一樣,輝煌燦爛,永遠耀目。”
蕭琰眼中迸射出真摯的情感,昭華,我不希望你羈絆於小兒女情感中,變得不像了你自己。
李毓禎看著天空笑了一聲,聲音若清風流雲,自然疏曠,轉臉看著蕭琰的眸中卻又有著幾分繾綣,彷彿清風眷戀著流雲,她說道:“蕭悅之,你真明白我。”
“你放心,我永遠會是我。”她眉間朗朗,目光湛湛,如秋水映著長天,博遠、浩渺,無限的悠遠。
她上前一步,伸手按在蕭琰肩上,明湛的眸子凝視她,說道:“你如此的好,我怎麼捨得不愛你。”
蕭琰剛綻出的歡喜被一箭射穿。
她無言的看著她。
李毓禎說道:“阿父阿母的心意我知道,他們不想我在感情上受傷,這是父母愛重子女的心意。但是,”她微笑說道,“若因為畏懼受傷就止步,這如何是我。”她薄涼的聲音柔和,卻讓人感到蘊含的堅定意志,“蕭悅之,我永遠是我。”
愛與不愛,是我自己的意志,不在於別人,也不在於你。
“蕭悅之,以後不要再說希望我不愛的話。”
“我愛你,是我的意志。”
“以後,我若不愛你,也必定是我的意志。”
蕭琰看著她的眼睛,識海中波潮湧動,那是一種感動,也是一種明悟,感動的是李毓禎對她自己認識得如此明澈,也是如此堅定的堅持她自己的意志,無論未來迎來的是喜還是悲,都堅定的走著自己的路,明悟的是她錯了,李毓禎不是受感情羈絆,而是迎著情路的荊棘毅然前進。
蕭琰說了一聲,“好。”聲音有些梗阻。
那是感動和明悟還有歡喜的情感衝蕩所致。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