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禎從東宮過來時沒有坐輦,只帶了兩名貼身宮女的簡從,走了出來。這會便與蕭琰一邊說著話,一邊往東宮走去。
太廟位於皇城的東南角,去往皇城北面的東宮要經過一些官署。連誠關夏一前一後,看見有辦事的官吏過來,便遠遠做出避讓的手勢。那些官吏一邊退到道邊行禮,一邊用垂下的目光打量經過的玄色龍袍的衣襬,心裡有著敬畏,還有遇上太子的激動,卻不敢擅自去搭話。
蕭琰一身控鶴衛的宗師服,做出隨扈的樣子,落後李毓禎兩步,用神念和她說著話。
【……你已發了一千年的宏願,以後可別胡來了。有幾個二十年能讓你折騰?】
她聲音裡帶著氣惱和責備,說的是李毓禎貫注神魂、燃燒真種寫“蕭悅之,我愛你”那六個字,燃燒掉了二十年壽命的事。
李毓禎說:【我是讓你知道我愛你的誠意。】
神識傳來的聲音如春水,溫暖柔蕩。
蕭琰靜默了一會,說:【我知道。以後別這樣。生命每一天都應該好好過,用在這上面,太……浪費了。】
【是浪費麼?】李毓禎低笑,笑聲蕩在蕭琰的識海中,似乎清池底下起了一分波瀾,便聽李毓禎道,【蕭悅之,你心痛麼?】
蕭琰心道:心痛。
她沒有說話。
李毓禎道:【蕭悅之,我心痛。】她毫不掩飾的表露自己的感情和痛苦,【我心痛,就要讓你知道。然後,你也心痛。】她不需要蕭琰回答,柔纏的聲音笑道,【我愛你,你就要心痛。】這話裡帶著深情,也帶著霸道。
蕭琰心道:你用你自己二十年的命,換我心痛,你傻麼?……這麼想著,心口卻又痛了。
李昭華,你真是高手。
蕭琰心裡說道。
這以情傷人的本事厲害得緊。
她縱然心志堅毅,也被李毓禎刺得心口鮮血淋漓,只覺自己在感情上,萬萬不如李毓禎——她使不來這種招數;也不如李毓禎狠,對自己狠。
蕭琰覺得,愛一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她心裡想道,她若愛一個人,愛而不得,她就會放手,退一步,海闊天空,多好。
但李毓禎不是她。
所以兩人的武道也不同,蕭琰的刀道中帶著一種灑脫,可以進,也可以退,而李毓禎的劍道卻是一往無前,絕不會後退。
蕭琰心裡嘆氣,想著李毓禎的坦然,便也對她坦然,說道:【我是很心痛,心痛得想砍你一刀。下次你換個方式往我心裡插刀,別拿你自己胡來……,我念了很多遍守靜經,才靜下來。這二十年,我一定會還給你。】不等李毓禎接話,就又硬生生將話題扯回到正事上,【你趕緊收心罷,宏願可不是亂髮的,多想想正事,別把心思費這上面。】頓了一頓,加上一句,【費了也是白費。】
李毓禎回頭勾她一眼,【你心疼我了?】
蕭琰只覺心塞,這真是皇帝不急內侍急,氣極了爆粗口道:【心疼你個屁。】
【嗯,那你是心疼我了。】李毓禎篤定的說道。
【!】蕭琰直接射了一枝念力箭過去。
李毓禎笑悠悠的,神識纏上那枝念力箭,親吻它。
那箭是蕭琰的一縷神念所化,有著感知,心裡罵了聲李毓禎“流氓”,便要將那縷念力收回來,卻發現被李毓禎的神識纏繞著,收不回來,不由驚震:【你神魂到先天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