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絕領著蕭琰穿過紫荊甬路,從籬門入園內。
蕭琰看著籬園內開得熱鬧的木槿、蜀葵、玉簪、美人蕉等鮮花,與冰冷潔白的石牆石屋穹頂相映,有種妍如春又冰如雪的感覺。嗯,但學長只冰如雪了,哦,也是妍,不是鮮妍,而是冰雪絕絕的妍,就是那些弟子說的“高冷豔”,形容得很恰當。蕭琰心裡暗笑一聲。
穿過白色冰冷的石拱門,便見一地都是白色的石磚,北面是白色的石廊,白色的石屋。院子很闊,幾有五百步,一眼望去,都是空曠的白。蕭琰掃見石磚地面上有劍痕,就明白了這內院為什麼這麼空這麼闊。
院子很大,卻只建了三間正屋,兩邊各有一間角屋,應該是廚房和溷室。慕容絕領她進入西起第一間屋,推開白木門,裡面高爽闊,進屋更覺屋頂之高,穹頂處離地面約有三丈,有種仰望高空的感覺。一道白漆屏風隔開內外室,室內俱是白木榻案,色色潔淨,地面也是白石鋪地,潔淨得纖毫無垢,讓蕭琰想到慕容絕的白衣勝雪——果然是千山學長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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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手中提著的青色竹篋,忽然覺得不能擱下去。又看了眼自己一身青色的劍袍,忽然覺得自己也不能擱下去。抬頭看向慕容絕,同樣的青色劍袍,穿在她身上就是白衣勝雪的感覺。
蕭琰哀嘆一聲,“學長,我自慚形穢了啊。”
慕容絕轉臉看她,純粹乾淨的氣質,就算穿著一身血汙,給人感覺也是無比干淨,因道:“你就算一身灰,也是乾淨的。”
蕭琰高興道:“那我去院中滾一滾。”
慕容絕冷呵一聲,手按封血劍。
“哎學長,我是說笑的。”
慕容絕看她一眼,手一伸,將竹篋提過去,繞過白漆屏風走進一色白的內室,開啟白木衣櫥,目光就一頓,說道:“我們的衣篋在這裡。”
蕭琰啊一聲踩著白襪子飄進來,立即想掩目,“早知道我用白皮篋。”那個黑皮篋真是刺眼。
慕容絕看她一眼——這是重點嗎?
“好吧,你師尊真貼心,竟然派人將我們的衣篋尋回來了。”
“嗯。”慕容絕點頭表示師尊很貼心。
蕭琰哼哼決定不嫉妒她,看著自己的衣篋,慶幸道:“這下我不用補袍子了。”
“你可以練習真氣控針。”慕容絕隨口建議,一邊開啟竹篋,將兩人洗淨疊好的衣服取了出來,內衣擱在內衣格里,衣褲分別用衣架掛上。
蕭琰一想,“有道理。”伸手從衣櫥格里拿了白木的針線盒,開啟後嘴角抽了下,“你這裡只有白線。”
慕容絕將她的藍色缺胯衫遞過去,說:“你可以繡朵花。”
“……花怎麼繡?”
“你不是會畫花?”慕容絕想起她畫的蝴蝶蘭、木香、綠花鐵線蓮送給自己,不只形似,還將三種花的神韻把握到了七八分,“你就當真氣為筆,絲線為墨,衣衫為紙,大概,跟作畫差不多?可以繡白花鐵線蓮,簡單一點。”
差不多?
簡單一點?
蕭琰瞪著風刃割出的口子,想著鐵線蓮的樣子,“……我覺得,有可能繡成白蜈蚣。”
慕容絕說道:“你有替換的衣服,繡壞了當塗鴉。”走到白木臥榻前,伸手壓下牆上的一道金屬手柄,便聽一陣咔咔聲,白色的穹頂裂出一道弧形紋,從中間往兩邊滑了開去,露出上方的晚霞漫天。
蕭琰立時明白屋頂為何是光溜溜的不覆瓦了。若是在繁星滿天的夜裡,躺在地上望著頭頂的星河浩瀚,那是多麼愜意啊。哦,當然最重要的是修煉,劍道弟子的內功心法是星辰經,就汲取星輝的力量開闢劍脈。
她扔下袍子,躺在纖塵不染的白石地面上,雙手作枕,深黑的眼眸望著漫天的晚霞,沉默了一會,開口承認道:“嗯,我是有些緊張。”
慕容絕盤膝坐在她頭邊,平靜的應了一聲:“嗯。”
不緊張不會扯之前那些話。
蕭琰說:“我知道,母親不在劍閣裡。她一向說話算話,說先天相會,就絕不會在洞真境見我。但我又存著萬一的期望,萬一呢,萬一母親在宗門呢。就算她不見我,我離她也是很近很近的。……只是,這種‘萬一’的可能極小。以母親的性子,早不知周遊到哪個天涯海角去了。劍閣很大,有七十二峰,方圓數百里,但對母親來說,很小。母親,是很大很大的天地。”
她手從頭下抽出,雙臂張開,說:“要天空這樣大。”她的聲音悵然,又有著憧憬嚮往,“我從小就期望,長大了和母親一起,將這麼大的天地都走遍,御長風,架輕舟,沙漠,海洋,高山,深谷……”蕭琰忽然側眼看慕容絕,“你知道我最嫉妒的人是誰?”
“嗯?”
蕭琰哼哼,“商七,綺娘。”
嫉妒他們,能陪著母親周遊這寰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