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王帶著狂暴的、決然的、必死也要讓敵人死的刀意,一刀斬下來時,整個峽谷的氣機都被牽動了,狂風疾卷,風火相生,幽藍的火海籠罩下來,帶著狂暴的力量,焚燬一切,蕭琰的眼睛卻依然平靜而鋒銳。
那種平靜,是心湖不動的平靜;那種鋒銳,是無堅不摧的鋒銳。
即使吳王此刻化為先天,也不會讓蕭琰握刀的手有一絲顫抖,也不會讓她的心境有任何波動,因為她必須活著,就必須打倒這個敵人,無論他變得多強,都一樣。
她沖天而起的身形沒有半分停滯,刀鋒直刺吳王刀勢的一點。
再強的刀勢都有弱點,因為世間沒有完美,除非已經完全融合天道,那就達到神的境界了,而世間沒有神——只不過越是巔峰的高手,越能將弱點縮小,而實力達不到境界的,根本看不到有弱點,也就沒了弱點。吳王此刻再強,也就是洞真境初期的實力,刀勢當然有弱點。
蕭琰刀鋒直刺的那一點,就是吳王的弱點。
很少有人知道,蕭琰有一雙慧眼……她在恆安院時與精擅棋道的四哥對弈,十局中總能贏七八局,不是她棋道超過四哥,而是她能看破對手的弱點,所以父親才下決心將她送去軍營錘鍊,因為這種能力是十分強大的戰將天賦,事實的確如此,在和吐蕃的戰鬥中,無論敵人的攻勢有多猛烈,戰陣有多嚴密,她總能一眼看破對方的弱點,然後率團錐陣突破。戰爭前在雪山中,她能跨越大境界一箭射中洞真境後期的吐蕃宗師,也是揪住了那一閃即逝的弱點。現在,她與吳王對陣,這個慧眼就是她的戰鬥本能,吳王的刀勢的確瘋狂、的確狂暴,但狂暴也意味著不穩定,不平衡,有最強的地方,當然也有最弱的地方。
當密林中孟可義側頭看慕容絕時,蕭琰的刀鋒刺入了吳王的刀勢。
一氣貫日月。
“哧!”
銳利的鋒芒貫穿火海,因為速度太快,無數道哧聲重疊起來就是一道哧聲,跟著一道略低略沉悶的“哧!”——
鋒利的刀芒從下至上,貫穿了吳王雙手握刀的右手手腕骨和左手手腕骨。
那貫穿的刀意不絕,將吳王兩隻手腕的經脈全部摧毀。
崖上的鄭王肅王心裡同時震驚吶喊:怎麼可能?——以他們的境界,當然能看出吳王這狂暴決死刀意中的弱點,但蕭十七怎麼知道?不要說是巧合蒙的。
峽谷中同時傳出轟轟的巨響,這是蕭琰遍佈周身的鋒銳氣機與吳王火海中的狂暴內力碰撞的氣浪聲,無數幽藍火焰被震開,吳王“啊!”一聲狂吼,偃月刀墜落,人也從虛空中墜落下去,身形猛然脹大,臉色和眼睛都變成了幽藍色,瞳孔中似乎還有兩點火苗在燃燒,形貌瘋狂,哈哈狂笑一聲“好!”目光中盡是瘋狂又興奮之意。
刀芒刺穿吳王腕骨那一瞬,蕭琰口中就清喝一聲“兵!”和吳王的“啊”聲狂吼同時發出,身形如風托起,一線沖天,往崖頂衝去,當吳王那聲狂笑“好”傳出時,她已衝出谷口,如一隻大鶴般往西北方掠去。
蕭遲、蕭涼、申王、霍王、鄭王都毫不猶豫的追過去。
只有肅王立著沒動。
峽谷內落石如雨,轟轟聲音不絕,那是吳王狂暴的內力外溢,在崖璧間衝撞的聲音。“砰”一聲他落入湍急的河中,河中巨浪騰起,吳王雙腿分開立在河床底,比他人高的河水被他身上瀕臨突破的狂暴氣浪推得往外流,形成一個真空地帶。吳王鬚髮皆張,衣衫下的血管彷彿蚯蚓一般隆起,不時有鮮血迸出,被暴烈的內勁摧如血箭,河中轟鳴聲不絕,那是吳王突破時產生的強大氣浪與水流激撞的聲音。
肅王的身形輕飄飄的落在如風暴一般的峽谷中,立在崖石上如鐵鑄,絲毫不受這狂暴氣浪的影響。
吳王已到了最關鍵、也最危急的時刻。
他藉著決死一戰的瘋狂和絕然使出了超出境界的刀意,又與蕭琰那直貫日月的鋒銳刀意相接,兩者都是宗師境界的刀意,這種意境的碰撞就好比臨門一腳,“砰”一聲踢破了屏障,讓吳王醍醐灌頂突破境界、向宗師晉階,但是他暴燃的內力在時時刻刻摧毀他的經脈,而成功突破洞真境,經脈擴大十數倍,就能容納這些狂暴的內力——然而這卻是艱難的,因為晉階時無數的天地元氣已經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和體內暴燃的內力夾擊,如果吳王不能趕在經脈摧毀完成晉階,就會被這暴湧的元氣和暴燃的內力合擊暴成血肉渣子。
……
蕭琰掠到西北方向的鷹嘴巖上,那是向□□出的一塊巨大岩石,前端形如鷹嘴。蕭琰盤膝坐在鷹嘴上,天地元氣向她狂湧而來。
她就在此時突破。
和吳王對戰那一刀,兩道宗師境界的刀意相撞,加上她鋒銳的氣機和吳王暴燃到宗師修為的氣機相撞,突破時機譁然而至,強行遏制就會造成嚴重損害,所以她毫不停頓的沖天而起,挾著氣流衝向鷹嘴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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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戰之前,申王他們就規劃過她臨戰突破的可能,並選定鷹嘴巖作為晉階之地。如果能迴天策書院晉階當然是最好的,但距離太遠來不及,而鷹嘴巖是最近的、也是最合適的地方,一則地形高,四面開闊,方便她接納天地元氣,二則方便申王他們守護,防範鄭王等人破壞蕭琰晉階。
在武道修行中,破壞他人晉階是大忌,其仇如同殺人父母,但鄭王這派原就與他們勢同水火,只是此時不是撕破面皮的時候,他們不會明著破壞,但能確保不下暗手?一草一木在先天神念下都能化為殺手,在這種寸草不生的岩石上,四面開闊,反而更利於防備。
蕭遲四人的身形分別落在東西南北方位,各守護蕭琰一方。
鄭王落在西面,蕭涼身後十數丈外,正對著鷹嘴巖上突破的蕭琰,一雙宛如深湖平靜的眼睛神色深晦,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南面、北面又落下兩名貎似五旬的老者,藍袍是宿王,赭袍是豐王,都是鄭王一派的皇族先天,之前一直隱身在峽谷東面的密林中用神識觀戰,此刻才現身出來。
從遠近四方林中又掠出十幾位洞真境宗師,遠遠的分散立著,各懷善意的期待或惡意的殺機,眼睛都盯著鷹嘴巖——這會沒誰用神識,因為在晉階中是大忌,會被當作用神念暗算晉階者,而遭到守護者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