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巧合,還是特意?
她不由思索這三舍學子的背景。
慕容氏、獨孤氏,這是一直忠於皇室的世家。
因為出身鮮卑大族,他們只能依靠皇室。
天策書院將這兩個家族的天才置為李毓禎的左右輔弼,是說得過去的。
再看彭城劉氏,已沒落為庶族,但天策書院培養寒庶出身的將軍和武道天才是早有傳統,從太宗時代就開始,如今大唐的武勳世家,有一半是從寒門而起,以及從世族沒落下去的庶族。如果劉淵如果劉氏的武道天才,作為李毓禎的輔弼培養就不奇怪了——以此子二十二歲就晉入登極境後期的天賦,雖比不上她與李毓禎,以及慕容絕,但比獨孤靜就要勝出一籌了,絕對是年輕一輩的天才。
但這三人住入這裡時,李毓禎還只是清川郡主。
如果說是作為輔弼,難道書院很早就確定李毓禎會是大唐儲君?
那齊王還爭什麼?——如果書院是個這態度。
雖然書院不能干涉立儲,但作為皇族的武道護持,皇帝立儲不可能不考慮書院的態度——尤其是天院的兩位祭酒,以及輩分還在祭酒之上、但不理俗務的先天宗師的態度。如果這些皇室先天已有傾向,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是很重的。因為皇帝和書院是一文一武,必須互相扶持,李唐才能屹立,根基不動搖;如果皇帝立的儲君不得書院支援,那就糟了。而從書院立院以來,就沒出現過皇帝立儲君不顧及書院的情況。
蕭琰思索到這裡不由皺眉,如果書院一早就傾向李毓禎為帝,難道聖人還會允許齊王爭儲?
她想起聖人沉如深淵的眼神,又覺得帝王心思難測。
一時想,沒準李毓禎不願為帝,所以聖人以齊王爭儲來逼她……
這麼一想打個寒凜:聖人不會拿自己的兒子來做棋子吧?而且還是下場不好的棋子?
——爭儲失敗,能有什麼好下場?
就算李毓禎繼位後不會取齊王的命,九成要讓他做個“幽王”,一生困於王府,處於控鶴府的監視下,齊王的子孫即使有才,也只能做閒置宗室。
聖人會對齊王這麼殘酷?
蕭琰自失一笑,覺得自己想多了。
便又想起父親對齊王的評論:“聰明穎悟,負才學,識人善斷,洞察實弊,有為政之能。”——按說比太子更適合做儲君。
如果聖人以齊王為皇位繼承人、以李毓禎為武道繼承人,即使齊王登基,應該也不敢對前太子如何吧?
不過,一旦涉及權勢,這人心就難講了。
畢竟太子還有個嫡子,難保齊王不會猜忌:以後李毓禎晉先天執掌了書院,不會支援她弟弟李毓仲奪位?或者李毓禎沒這心思,難道李毓仲就沒這心思?或者李毓仲的兒子們沒這心思?李毓禎晉先天后壽命會很長很長,長到跨越幾個朝代,齊王和他的子孫坐著皇位心裡都不會安穩——這疑忌一生,皇帝和書院就產生罅隙了,一文一武的兩駕馬車可能就會發生撞車而傾,或者被世家的馬車衝過來撞翻。
以當今聖人的明智,會讓這種情況出現?
蕭琰這麼一想,又對“齊王不可能是棋子”懷疑了——難道聖人真有這麼殘酷?
她深深打了一個寒噤。
天似乎有些陰了……她望了望天空,一朵不知從何飄來的烏雲,半遮住了紅日。
“時辰不早了……”她咕嚨一句,轉身回主屋,換上了書院發的焦葛短褐,在院裡拉開拳架,練拳,淬體。
才練拳不到兩刻鐘,忽地一股溼風吹來,跟著,天色就陰暗下來。
烏雲完全遮住了日頭。
安葉禧提著食盒進來,叫道:“哎呀,要下雨了!”
這時已過了午膳時候,但林內廚舍整個白日都供應膳食,只是過了食點就只提供湯和點心,當然臨時下湯餅也是可以的。安葉禧的提樑食盒裡就裝了一份湯餅,這是她自己的,蕭琰不愛食湯餅,給她裝的是一盅蟲草褒水鴨湯,加七八件時令菜糕和果糕,個個精緻,只看了就覺得好吃。安葉禧一邊脫靴上東廊一邊道:“郎君先用膳吧。回頭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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