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抱。”蕭琰拒絕得乾脆。
“那我抱你。”
蕭琰威脅的看她一眼,不理她,徑自往前走。
李毓禎清涼一笑,紫袍翩然超過她,又駐步回頭催她,“快走,不然送你回去天都黑了。”
送我回去?
蕭琰腳步一滯,只得上前幾步抱了她一下,心裡吃惱,“你就要挾我吧。”
鬆手便要退,卻被李毓禎攔腰緊抱,聲音悽楚的幽嘆在她耳邊,“我只是口頭上說一說,你卻是傷我的心。”
蕭琰的氣惱立時被噎塞了,猛一想不對,明明是她先對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怎麼倒好像自己負了她似的?頓時無語又無奈,心念幾轉,卻終不忍冷言冷語的譏刺了她,真心待她好的人她向來真心相待,別人給一分情她能回兩分,何況李毓禎待她真心摯意?她待李毓禎也同樣的真心摯意,只是,李毓禎那樣的情,她沒法回應同樣的情。她心裡的難過又湧動起來,就好像看見志同道合的夥伴被自己折了翼一般痛苦。她心想,這個人本應該是天空的鷹,用那薄涼的眼神,漫不經心的俯視一切,可是,卻因情而苦,因情而縛。她心裡叫著:不該是這樣!萬般情緒彷彿岩漿般在她心裡滾動,讓她炙痛,湧出喉嚨的話也帶了熾烈,就像她的心,赤誠又懇切,“昭華,你心若金石,誰也傷不了。”
她抬起手臂在她肩背上擁了一下,“昭華,你是鷹,就該展翅高空;是鯤,就該出海化鵬;是龍,就該遨遊九天。”無論哪種,都不該困於感情這個淺灘。昭華,你可明白我的心?
李毓禎怎會不懂她的真意?但正因為感受到她的心,才更加讓她放不下!——這般懂她,又這般知她之人,讓她如何忍心只攜手不共侶?
蕭悅之的好,她看得見,但別人也看得見,若有朝一日,蕭悅之為別人動了情,她是要剜心嗎?
蕭悅之必須是她的!
李毓禎心裡滾動著對蕭琰的渴望,聲音也帶著赤熱,回應她道:“鷹高飛,也要共侶;鯤萬里,也要有伴;龍九天,也要有鳳。悅之,我愛慕你,就像鷹對天空的渴望;就像魚對水的渴慕,就像風與雲,雷與電,相伴相生。悅之,與你共侶,只會助我飛得更高,更遠,讓我的心更加堅逾金石!”
她將自己的感情一覽無遺的袒露在蕭琰的面前,沒有覺得任何的低下卑微,因為她的真心在蕭悅之心中必定是高貴的,越是對她的情真,對她的情熾,她越是仰視,珍惜,不會覺得自己有資格去刺它傷它。
李毓禎知道,對蕭悅之動情,就不能隱晦,不能婉轉,必須直白的,熾烈的,讓她無法退避,無法不去直視。
“悅之,要我不愛你,除非我的心被剜了,你要動刀嗎?”
蕭琰呆頓頓,心口又是灼,又是痛,又是憾,只想淚流,看著夥伴一心一意的跳坑還要拉自己下去,這種悲摧的心情怎麼解?
她忽然無比懷念起燕鳴河谷初見的李毓禎,帶著些痛惜又氣惱的道:“你就該像橫馬山河谷時那樣,薄涼若冰,幽森若淵,堅銳如鋒,還有殺氣凌人。”
李毓禎噗笑,眼眸宛轉,熾熱聲音如冰薄涼,又如纏了水藻,絲絲柔纏,“原來悅之喜歡我這樣啊。”說著唇突然落在蕭琰粉紅的唇上,一吻而起。
蕭琰氣得抬手掐她脖子,這還能不能正經說話了!
腳一抬,狠踹了過去。
李毓禎小腿承了這一擊,順勢松臂後退一步,眼眸很無辜的看她,“依那時的我,就是這樣,想要就得到。悅之,你不是喜歡我這樣麼?”
蕭琰覺得必須拔刀幹架!
這得多歪曲她的意思啊!
她氣得飛眉瞪眼的,李毓禎看她卻是愛極了,卻不想太惹惱了她,柔聲細語道:“原來是我理解錯了。悅之,你別惱。”
蕭琰的手僵在刀柄上,被她這柔語笑靨的一說,她這刀還拔得出來?
她只覺心裡悶口血,吐也吐不出。
李毓禎伸手拉她,聲音寬和又柔軟的,“悅之——”
蕭琰腦門筋跳,聽這語氣,倒似自己無理取鬧,翻了下眼噎下那口悶氣,一甩手往前走了。
李毓禎只覺唇上仍留著她的觸感,心裡柔藻纏繞,旖旎一笑,抬步跟上了她,和她隔著半步的距離,並肩往南走,臉色很正經的和她說起元正七日假宮中宮外的安排。
蕭琰一邊聽,一邊尋思母親約她這幾日再見面,她要回去看看大伯父他們怎麼安排才能確定。今天相處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她心裡已經積了很多的疑問,總要尋個清靜又合適的時間,與母親長談一次。
兩人一路出了桓門。
安葉禧和蕭季思已經得了通傳,在東路外院簷子門下候著了。
蕭琰領著他二人從東角門出了公主府,她可不願李毓禎送她出正門引得金吾衛注目,儘管來時已經夠注目了。她心裡嘆口氣,覺得好生頭疼,母親住在這邊,她想和李毓禎減少來往都不行了。
李毓禎立在東角門內,目送蕭琰騎馬出了坊府門,這才轉身,又回了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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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斜,映在玉照院的淺碧色琉璃瓦上,光暈柔和,簷下一排排風鈴被臘月北風吹得叮咚作響,發出有節奏的悅耳聲音,和著廊下翠鳥的啾啾聲,動中又襯出靜。四名侍女垂手立在廡廊下,遠遠見到公主進來,立即屈身行禮,一名侍女通稟進去。
讌息室內靜寂無聲,和闐青玉纏枝蓮紋香筒內瑞腦香吐芬,李翊浵倚在花鳥背屏的壺門榻上,白皙柔美的掌心握著一隻兩寸寬的溫潤玉牌,金絲編織的吊繩從她白皙的指間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