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笑得喜溶溶的,腦袋瓜一點一點的,“我也是。”
李毓禎覺得好生倒牙,那道糖醋蒸魚不用吃已經又甜又酸了,甜是那對母女的,酸是她的,便幽纏了眼神看蕭琰,“悅之就不關心我麼?”聲音也是幽幽纏纏的。
蕭琰後背直起毛!
表姊咱能好好說話麼?
她聲音有些僵巴道:“表姊……”便被李毓禎那幽深的眼神給沉淹了,想起自己答應她的:私下叫昭華。“我又沒讓你當著外人叫。”——她是這麼說的。自家親孃能算外人麼!蕭琰心裡咬牙,又讓她給算計了,微僵著臉道:“昭華喜歡金齏玉膾,我這份也給你吧。”伸手將自己案前那小碟細絲如雪的幹鱠遞到李毓禎面前。跟著轉眸看母親,綻開笑道:“阿孃可有喜歡的,我這份也給你。”
李翊浵一聲笑,“阿孃看你就飽了。”心想寶樹的心還是太軟了,若真個不願與阿禎有感情糾葛,就該冷硬了對她……轉念一想,不對,這冷刀霜劍的法子對別人或有用,對阿禎卻是無用的,越是艱難,越是迎難而上——遇上劍道的,真個難纏。想起傾慕自己的那位劍道宗師,頓時對女兒好生同情。
她笑著又說了後面一句:“秀色若可餐,但觀悅悅,便可足食也。”
蕭琰被親孃調笑這句卻不臉紅,還很正經的接話道:“我只看阿孃,便可辟穀了。”
李翊浵笑倒在禪椅上。
她家女兒真是太會討好母親了,在這方面絕頂聰明。
轉念便想是不是從小挖空心思琢磨怎麼討好墨鉅才鍛煉出來的,頓時又冒酸氣了,坐直,笑道:“用膳罷。”伸手起箸。
食不言,三人靜靜用食,起箸提匙俱無聲。
李毓禎唇角噙一絲笑,挑了一箸糖醋魚在舌尖慢品著,廚子調的糖酸適度,她卻覺得甜軟膩心,想著蕭琰與她只在靜南軍共膳過一次,卻就此記住了她的喜好,只覺心喜:蕭悅之還是關心她的。夾箸用食之間,不時抬眸看對面,柔情漣漣的。
李翊浵心裡直翻白眼,斜眉睇侄女:你收斂點。
李毓禎向她回一眼色:我喜歡她,昭昭朗朗,何須隱晦?
李翊浵白她一眼,回眸睇觀女兒。
蕭琰用食很專心,像她練刀一樣虔誠。
李毓禎眼神灼人,也沒有影響到她用食的心情,而且因為廚子烹飪的絕佳而眉色怡然。
李翊浵心裡撲哧一樂,夾起一箸無心炙,擱到面前的小碗裡,瞥侄女一眼,意思很明白:阿悅對你無意,知難而退吧。
李毓禎挑了一箸紅虯脯,向姑母斜了下眉,意思也很明白:我心如虯健,韌也。
李翊浵執起蓮花匙,舀了一勺清風飯,慢悠悠的看了侄女一眼:阿悅如清風,你情如虯絲纏韌,也是困不住她的。
李毓禎夾了一箸熱洛河,含笑回去:洛河都可熱,我還怕她心不熱?
李翊浵讓侍女將清風飯撤到一邊,將那小碗長生粥端過來,舀了一匙菊香齏拌入,慢慢嚐了一口。
李毓禎垂了眸。
她小名長生。
姑母是告誡她,小心因情而不得,心碎如齏粉。
她眸色幽沉,緩緩提箸,夾起一小塊奶汁煮的劍州雞,此名“仙人臠”,擱入清風飯中,一起用下。
然後抬眸,向姑母一笑。
李翊浵挑了眉,夾了一箸“遍地錦裝鱉”,唇邊冷謔的笑。
這廂姑侄二人暗打機鋒,怡然自得的用食下,是不見光影的刀劍。
那廂蕭琰專心用食,卻也知道母親和表姊在“眉來眼去”,大約猜到和自己有關,心裡扶額,覺得還是當不知道為好,只覺得那些魚啊羊啊雞的好無辜。
終於一頓膳用完,蕭琰心裡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