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想了想道:“公主真是好人。”
蕭昡目光抽搐,晉陽公主是……好人?
這真是讓人無語的回答。
蕭曈“噗”一聲笑,拍著食案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不錯,晉陽公主真是個好人,哈哈哈!”她侄女怎麼這麼可愛呢?
蕭昡有些發愁,十七這孩子聰明是聰明,就是對人沒防心,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
蕭琰其實覺得自己可能是合了晉陽公主的眼緣,公主才對她這麼好;母親說“摯友難得,閤眼又合心的,得遇是緣分”,她跟公主可能就有這樣的緣分。但她感覺到父親對公主心存忌憚,而且不希望她和公主接近,四哥也是這樣吩咐的,蕭琰便不能說“和公主有朋友緣分”這種想法,只能說“公主是好人”了。
用過午食,侍從上了茶。蕭昡屏退侍人,細問起紅山戰鬥的情形。
蕭琰將戰況和去王宮的事都說了,包括拜見三位先天宗師,受了重禮,都一一講了,只隱下了晉陽公主給她換褲子的事,以及公主的劍道——她既將公主視為朋友,就不能未經她允許,將個人的武道秘密洩露。
蕭曈帶著蕭琰離開後,蕭昡面上才露出凝重的表情,他心裡想道,道門、佛門、天策書院,三位先天,都送了阿琰禮物,雖說先天宗師給看上眼的小輩送見面禮是應有之義,但送出這麼厚的禮就令人犯嘀咕了:這是他們個人的心意,還是代表了他們宗門或書院的意思?
蕭昡的眼色深晦,雖然族中長輩們早就猜測那位尊者撫養阿琰必定是有深圖,但現今再看來,恐怕道門和佛門也是有關係的——阿琰身上到底牽扯了什麼?
至於天策書院,卻不知是因了阿琰那一半皇室血統,還是與道門、佛門一樣,為了那不可知的原因?——天策符啊,還真捨得送出!這是要搶他女兒嗎?
蕭昡目光泛冷,揹著手在房內踱來踱去,心想看來要及早告訴阿琰“商清”的事,還有她的身世,若從別人口中得知——比如晉陽公主、道真子,還有度因……蕭昡想起度因就想起和長樂有牽扯的某個人,心裡頓時像塞了綿絮般……還不如自己親口告訴阿琰,省得被人添油加料,甚至歪曲事實,將阿琰帶到溝裡去。
蕭昡打定了主意,又回到書案後,給族中武閣長老——四堂叔蕭勰寫信,說了三位先天宗師面見蕭琰之事,寫了自己的懷疑和判斷,認為度因、道真子和申王應該是特意去見阿琰,並不是晉陽公主引見的機緣。
蕭琰並不知道父親的思慮和懷疑,她隨蕭曈和親兵們馳馬出城,回到了北城外三十里的河西軍大營。因為中軍已經駐入城中,大營就空了一部分,但靜南軍的營地還是原樣。蕭琰回十一營後,先去許都尉帳內報到,然後才回了自己營帳。
“啊,副都尉你回來了!”安葉禧歡喜的衝過來,差點沒掛她身上,漂亮的眼睛左看右看她,嘴裡不歇氣的叨唸一串,“副都尉,你沒事吧?和什麼高手作戰了?那些吐蕃人沒傷著你吧?”
蕭琰抬手在她頭頂拍了一記,“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麼?”
安葉禧笑哈哈,“副都尉神勇無敵。”說著倒了水遞給蕭琰,又問,“副都尉用過午食了麼?我給你留了青稞糰子。”
蕭琰道“已經用過了”,便吩咐安葉禧傳一團和五團的校尉、旅帥過來,詢問入城的戰況,兩團人員的傷亡情況等,然後就去醫帳營看望傷兵,再回來時已經是酉正二三刻了。
安葉禧已給她打回了晚食。
蕭琰用過晚食,便沐浴。
浴桶周圍還是用幔子圍著,蕭琰並不擔心安葉禧闖進來,軍令如山,如果她的親兵連這點紀律都不能遵守,就沒有必要留在她身邊了,安葉禧不會犯這種錯。
她沐浴後換上了自己的裡褲,就著桶中的水洗了公主那條素綾褲子,又讓安葉禧換了半桶水,將褲子清水後掛在帳篷外的晾衣架上。
安葉禧眼神有些疑惑,她給蕭琰洗的裡褲中沒見過這種淡黃色的。
蕭琰白她一眼道:“我的裡褲多了,你都見過?”
安葉禧眨了下眼,哦了一聲,覺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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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還是覺得有些疑惑:這條裡褲是半舊的,應該是經常穿的,她聽說過世家內裡的衣衫褲都是穿半舊的,因為舊的比新的舒適,但副都尉這條半舊裡褲怎麼就幾個月沒穿過?要知道蕭琰換裡褲比換軍外褲頻繁,畢竟是貼身穿的,沒道理這條褲子幾個月都壓箱底吧。
蕭琰暗抹一把冷汗,有個太過細心的親兵也不是好事呀。不由慶幸公主這條裡褲不是赭黃色的,那是皇族專用色,她可就糊弄不過去了。倒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只是省了安葉禧知道後露出一臉的“你和公主有□□”,這種表情看多了也傷眼啊。
第二天下午,蕭琰被父親叫入城中。
蕭琰和許沖默報備說可能要晚一些回營,用軍官挎袋裝了那條褲子,心想見過父親後,去趟王宮,將褲子還給公主。
蕭昡在臨時安置的書房見了女兒。
他遣退了侍人,表情顯得凝重,嘆了口氣,才道:“這事本應該早告訴你,但前期一直打仗,恐怕亂了你心緒,所以……現在,大的仗應該沒有了,這封信也該給你了。”
他從書案上拿起一封信函,“這是你母親——姑且稱之為你母親吧,給你留下的信。”
蕭琰神色驚訝,“母親給我的信?”母親竟給她寫了信?蕭琰來不及歡喜,因為父親的表情和語氣都讓她覺得恐怕要發生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