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泛起愉悅,笑容越發有惑人味道,又看向秀立於蕭琮身邊的銀面少年郎。
蕭琰合手行禮,“蕭十七見過沈三哥。”
蕭琮微笑道:“這是舍弟十七郎阿琰。”
沈蔚抬手回禮笑讚道:“十七郎真個丰采致致呀。人風采致致,詩歌亦然。”顯然是聽見二人的合曲唱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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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琰回讚一句:“沈三兄風流致致也。”
“哈!”沈蔚身邊的瑰麗女子脆笑出聲,柔媚絲滑又令人心癢的聲音道,“三郎還未向倚樓介紹哩,這兩位清雅緻致、丰采致致的郎君,還有這位霜雪清絕的娘子是哪家貴人哩?”
沈蔚立即告罪說“該打”,先向蕭琮三人引見道:“世子、十七妹、十七郎,這是長安七藝居的霍五娘子倚樓。”又向霍倚樓介紹,“阿霍,這是梁國公世子蕭四郎君,這是世子夫人、我家十七妹,這是國公府十七郎君。”
蕭琮、沈清猗聽到“長安七藝居”時微微揚眉。
長安七藝居在大唐帝國甚有名氣,迄今已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
當前,長安出了位風流瀟灑的一代女才李濟蘭,是俗家女道士,號玉真子,又稱七絕居士,其中詩為最絕,時人稱為“形氣既雄,詩意亦蕩,自鮑昭以下,罕有其倫”,譽為“女詩豪”,其人風流又負俠氣,盡其資財在平康坊建了一座名為七藝居的清伎藝人坊,專門收容有才華卻因種種原因淪為賤籍的女子,以七藝為名,囊括樂歌舞、詩賦文、書道、畫藝、棋道、釀酒、製茶七藝,讓這些女子以才藝謀生,笑曰“比君子六藝還多一藝”。
李濟蘭便是因精通這七藝而被人贊為七絕居士,其名盛時從長安到揚州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她的交往人脈,七藝居建立後便得到了甚多才子名士的支援,許多膾炙人口的詩文就是在七藝居的才藝聚演中產生。
到了世宗文皇帝時期,七藝居又出了一位詩賦文卓絕的才女薛瀾,和白樂天、杜牧之、劉夢得並稱“長安詩四傑”,得到世宗賞識,詔赦七藝居為良籍戶,自此脫了賤籍,在文人名士中名聲更響,尤其與寒門出仕的一些俊彥來往頗密。如今的尚書令魏重潤,就是出身寒門的宰相,他的正室妻子即是七藝居的“音絕”侯大娘子侯方華。
據說七藝居的行輩是以技藝定而不論年齒,這位霍五娘子不過二十芳華就能排到行輩五,可見在七藝居中必是出色之輩。
蕭琮和沈清猗心裡同時掠過忖量。
一番見禮後,五人在桌前坐下,各有婢女上茶。幾名侍從已經架起兩座三曲花鳥屏風,將這處與亭中隔絕開來,唯有東面臨欄未遮,以觀桃花。蕭琮夫妻相鄰而坐,蕭琰坐在蕭琮的左手側,沈蔚坐在沈清猗的右手側,霍倚樓便坐在蕭琰和沈蔚之間。
蕭琰眼睛只一側,便能看見雪白的高原和深溝的風光。
霍倚樓察覺到她的目光,那目光卻是純淨的,不帶絲毫慾望雜質,似乎只是純粹的欣賞。她向這少年郎笑睇一眼,灼烈風情立時撲面而來,蕭琰心口一顫,心道好生厲害,可不能讓這個霍五娘子給四哥拋眼波,更不能讓她和四哥搭話。
蕭琰覺得她的責任一下子重大起來了,要保護四哥不被美人覬覦,要保護姊姊不因其他女人勾引四哥動氣。
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這位霍五娘子的注意力,讓她沒心思去關注兄長。
蕭琰立即將面前的一個點心碟子往霍倚樓那邊推了推,聲音裡帶著兩分熱情道:“這個桃絲鋌很脆,有羊酪在裡面,酥軟入口即化,卻沒有羊乳的味道。”而且是甜的,她心裡補充。
霍倚樓流波淺笑,“哦,那倒要嚐嚐。”一雙明媚勾魂的眸子看著蕭琰,手上卻不動作。
蕭琰立時明白了,伸手拿起金平脫方箸頭的公箸,給她挾了一塊,放在她面前的剔紅桃花白瓷碟裡。
糕點做得精緻,只一小口。
霍倚樓盈盈睇笑她一眼,這才挾起那桃絲鋌入口。
蕭琰很有經驗的推薦,“用這蒙頂石花茶下送,酸甜酥化。”
霍倚樓便飲了口茶,見少年郎一雙純黑晶亮的眼眸盯著她,很是期待的表情,她盈盈一笑道:“果然酸甜酥化,有桃花的香和羊酪的酸酥,卻無羊羶之味,風味上佳。”
蕭琰立時生出同好之感,晶亮的眼眸彎笑起來,“不錯。”又給她挾了塊棋子般大小的桃花水晶糕,道,“這裡面加了桃花汁,還有新採的桃花瓣,沒有加羊酪,是清甜味的。”又有些遺憾道,“可惜還不到櫻桃時節。若過兩月,出了櫻桃畢羅,餡鮮皮軟,又是另一番口味。”
霍倚樓將那水晶糕吃了,那動作十分賞心悅目,還帶著一絲絲.誘惑的味道。蕭琰覺得自己能吃得優雅,卻吃不出這種魅惑的美感,她目光便帶了欣賞。
這廂與沈蔚說話的蕭琮和沈清猗都同時蹙了下眉,心道:頭回見面,阿琰怎麼對這霍倚樓這般……親近?
沈蔚眼中似有不悅,瞥了蕭琰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盞飲了兩口,繼續與沈清猗、蕭琮說著吳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