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磅礴的內力相撞。
蕭琰蹬蹬蹬退出七步半。
商七收刀,“小郎能接我三分力,已可與蕭承忠一戰。”
蕭承忠是融合境初期。
蕭琰如今是周天境大圓滿,只差一步就突破融合境,但她的經脈和竅穴經過拓寬和淬去雜質後,能夠容納的內氣量比同境界的人都高,而且內力更加凝實,雖然還在周天境,卻已具備了越階挑戰的能力。
商七道:“小郎與蕭承忠一戰,或可突破進入融合境。橫刀戰技本就是以戰磨刀,多打幾場架有好處。”他笑著向蕭琰行了一禮,提著刀施施然去了。
蕭琰看著他的背影。
商七的武道境界她看不透,這說明至少比她高兩個大階。周天境之上是融合境,融合境之上是登極境,她懷疑商七是登極境,內功修為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地步。
隱在心中的疑惑再次浮起來,阿母身邊有綺娘這樣的醫家、又有商七這樣的登極境高手為僕,真的只是一個破落士家出身的娘子?
她仰起頭,看著天空白色的浮雲。
她有時感覺母親就像這天上的雲,看得見,卻觸控不到。
有時又感覺母親像淡墨山水,只能體會意境,卻是看不明白的。
阿母,究竟是什麼人?
十三歲的少女有著淡淡的憂愁,這種憂愁並不是來自於對母親身世背景的疑惑。母親不管什麼身份,那都是她的母親。只是,母親有時給她一種“空”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就好像母親刻的那個“雪”字,空靈逸飛,握在手中,也是一片虛無。
但蕭琰這種淡淡的憂愁只持續了一會兒,便被六月的陽光給照化了。
陽光下,寶石般的眸中,流轉著明亮的光。
她不安,是因為她還弱。
“弱者才會畏懼茫然的未知。”母親是這麼說的。
只有強者,才心無畏懼。
蕭琰睜目迎著陽光,明天,她要敗蕭承忠。
次日六月二十五,是她武課的日子。她沒穿短褐,穿了件碧色圓領窄袖缺胯袍,腰間革帶上系秋水刀,站在聽風亭中,如歲月年輕的青松翠柏,身姿秀挺又昂揚。
她緩緩拔刀,向蕭承忠行了一個挑戰的武士禮,右手握刀,刀尖斜指,“蕭侍衛,請指教!”
蕭承忠濃眉揚起,鄭重的拔出了腰間橫刀,“十七郎君,請。”
蕭琰右手秋水刀斜指蕭承忠,眉間朗朗英華,“蕭侍衛,請。”竟是讓他先出刀。
“十七郎君小心了。”蕭承忠也不客套,當先長身躍起,一式橫空落雁自上斜劈,直取頭臉。
蕭琰丹田行氣,呼吸如流水,刀隨臂指,氣勢龐然。一式橫挑鬚眉,恰是向上迎著那橫空落雁。兩刀相接,發出一聲清脆鳴響,刀上勁道相撞,雙方都穩如磐石,這一招竟是平分秋色。
“十七郎君好勁力!”蕭承忠大讚一聲,不再留手,運起十成功力,雪刀片片,如白浪重重,一浪一浪的席捲而至。
這一招是千重雪浪。
蕭琰右手持刀直指向前,身形連同刀衝入浪中。“橫刀直指,踏破千重浪!”這一招是橫刀破浪。一連串鏗鏘的錚錚聲響裡,兩人的雙刀劈、撩、崩、戳、刺、抹、斬……剛猛的刀風撞在一起,就像兩股暴風和巨浪撞在一起衝擊絞殺。
兩人從亭中打到亭外,黃泥翻飛。俱是以快打快,刀刀劈實,以硬碰硬,沒有半分花巧避讓。勁氣四激,周遭幾無半分完好。
“鏗!”又一聲錚響,雙刀交擊,兩股大力相撞,兩人都禁不住退後幾步。
蕭承忠心裡驚震,他雖然教導蕭琰刀法,但平日練刀雙方都收斂了勁力,沒想到這會全然放開的十七郎君在內力上竟然絲毫不遜色於他——要知道,在境界上他還高出一小階。
蕭承忠臉色一肅,道:“十七郎君,小心了!”渾身氣勢陡然一變。
他雙手持刀,向前劈出了一刀。
這一刀,充滿了殺伐決斷、一往無前的氣勢,彷彿有種能將天地都劈開的強悍力量。這一刀,不僅僅是刀法和修為,更重要是一種勢,一種從戰場中生死拼殺出來的勢。
這種勢,正是蕭琰所欠缺的。
她眼中光芒大亮,同樣劈出了一刀。
那一刀的刀尖以極高的速度旋轉著,帶動了周遭的氣流發出呼嘯的聲音,形成了一道道高速旋轉的氣浪漩渦。
蕭承忠那一刀是劈山。
蕭琰這一刀是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