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青葙早忍不住撲哧低笑起來。
“哦,一時激動忘了……”蕭琰拍了下腦門,又笑著走回來,跪坐在沈清猗面前,“那咱倆結義吧,劉、關、張少了一個,只能劉、關了,哦不對,劉玄德是主公,咱倆應該是關、張結義。”她興致勃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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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關,還是張?”沈清猗忍不住逗她。
“啊?”蕭琰呆了下,“這是比喻吧,只是比喻。”關、張長成那樣,太嗑瘮人了。
“想一出是一出。”沈清猗斜睨她一眼,“姊弟之情是用心,不是用頭磕出來的。”
“好……吧。”蕭琰有些失望,轉眼看見榻几上的茶湯,又有了主意,上前雙手端起,退後跽直身,恭恭敬敬的奉前道,“弟弟蕭琰敬姊姊茶。”
沈清猗不由輕聲一笑,這瞬間彷彿冰雪在悄無聲息的融化,容顏如春曉之花綻放,眸子清冽晶瑩得讓人有些目眩。
她伸手接過茶碗,微笑飲盡。
蕭琰眨了眨眼,從方才的驚豔中回過神來,再次覺得沈清猗很好看。
當然,要多笑笑。
晚上,蕭琮知道了桃園結義的事,哈哈直笑,道:“以後清猗多了個弟弟,阿琰多了個姊姊,甚好。”
沈清猗勾起唇角道:“可惜只有桃園二結義,沒法湊成仨。”
蕭琮哈哈大笑,覺得他這個弟弟,有時真是可愛的緊。
過了幾日,天上又飄起了絮片般的雪。
夫妻倆卯初起身,辰時出門,一去睿思堂,一去盛華院,分別給父母請安。
蕭琮給父親請安後就在睿思堂用朝食,然後上衙,直到午時落衙才回承和院。沈清猗陪同安平公主用過朝食後,上午若不處家事則回,若處家務,一般午時才回承和院。夫妻倆一起用晝食。
這日晝食後,蕭琮照例去外院午休,沈清猗在寢房外間歇榻上小憩兩刻便起身,洗漱後用了茶。白蘇上樓稟報說,莊頭和鋪頭都到了。
這些莊頭、鋪頭都是她的嫁妝奴婢。
吳興沈氏作為膏梁士家,嫡枝嫁女的嫁妝是有規矩的,說十里紅妝都不能形容,何況沈清猗是以嫡女身份嫁的蘭陵蕭氏的世子,嫁妝更不能少。沈清猗的父親沈綸親自過問嫁妝單子,就算陸氏對沈清猗母女心懷怨恨,也不敢在嫁妝上剋扣,或以次充好,否則被鄙薄的將是整個沈氏。
故而,沈清猗的嫁妝很豐厚。
除了一箱箱的金銀鋌子和青錢外,還有各類貴重木材打製的傢俱,以及金銀玉首飾和皮毛絲帛之類,還有田莊和鋪頭。因為沈清猗是遠嫁賀州,江南的田地鋪頭都用不上,沈氏必須在河西道與相臨的河內道置買——當初定親的是陸氏親生女兒,陸夫人置買這些當然盡心,誰知道多年籌辦最終卻是便宜了沈清猗,陸氏氣得吐了口血。
不過,沈清猗最初沒顧得上料理她的嫁妝,一門心思給蕭琮治病,若蕭琮治不好,她的一切都是白搭。直到蕭琮寒疾拔出後,她才有了心思整治名下的產業。那些和沈氏有首尾的隨嫁奴婢她都不放心,雖然契紙在她手上,但這些奴婢的家人卻都在沈氏。沈清猗有心更替,卻也不能一下全部替掉,否則引人閒話說她與孃家不和。
於是,她向公公蕭昡要了幾個人。
沈清猗向蕭昡要人,等於將她和孃家的矛盾袒露給蕭昡。
一般來講,沒有孃家倚靠的世家女子容易遭夫家鄙棄,但沈清猗知道蕭昡不同——正是要她和沈氏沒有多少瓜連,才敢用她。
蕭昡的回報很快送來了。
沒兩日,大主管蕭存貴送了十五戶奴婢過來,連同一家老小的契紙,從此這些奴婢全家都只是沈清猗一人的奴婢。
她將這十五家奴婢分別安置到隨嫁中的大田莊和重要鋪子,一開始只是佔據次要或不太明顯的位置。再尋岔子,揪錯處,不慌不忙,一個一個的替換,前後用了半年的時間,也只替換了一半,那些在沈氏很有關係的她都沒動。不著急,慢慢來。若讓沈氏覺得不能把控她了,母親在沈府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她必須小心籌劃。
她有時痛恨自己不是男子——大唐律條規定,士身庶出之子成家立戶後,若有了功名,可將生母接出奉養。
但母親從不遺憾她是女兒,常笑著說:“我的文茵比郎君聰明著呢。”
文茵是母親給她取的小名,出自《詩經·秦風》“文茵暢轂,駕我騏馵”,很文柔的詞兒,其實是指虎皮——母親希望她外柔內剛。
可惜她內則剛了,外卻無柔,母親常嘆息著撫摸她的頭,“我的小文茵寒徹如雪,冷冽如冰,唉,小娘子要多笑笑才好……”又說,“太鋒利的劍,沒有劍鞘掩著,也會傷著自己呀。”
想起母親的話,沈清猗唇邊扯起一分薄淡笑意,冷冽的眸光卻一如院內的寒雪。
赤芍服侍她穿了風氅,菘藍將裝了炭的手爐遞過去,與白蘇一起,一左一右隨侍著沈清猗下樓去了西閣,接見這些田莊和商鋪的管事。
大半個時辰後,莊頭鋪頭們神色恭敬的離去。不管是真心恭敬,還是假意恭順,這蘭陵蕭氏府,都不是他們能撒野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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