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嚕聲震耳欲聾。李銘無奈地放下書,向聲音來源看去——張帥平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
對哦,他看不到。
墮落都市沒有白天和黑夜,因此分不清時間。李銘也分辨不出自己看了多久。
他慢慢合上書,正對上黃泉毫無波瀾的雙眼,心情有些複雜。
人類是由什麼組成?肉體、意識、以及經歷。李銘已經確定自己過往的記憶全是虛假的。他整個人就像漂浮於天空的白雲。
而他也知道黃泉期待著什麼。書裡雖然沒有明確說明博瓦迪亞最好到底去了哪裡,也沒任何證據表明博瓦迪亞是他的前身,但李銘不會懷疑二者之間存在聯絡的可能性。因為他們實在很像,從各方面講。
不過僅僅是相似而已。他如同往常翻閱劇本那般翻閱著名為“博瓦迪亞”的人生。也理解了其作為異類的寂寞。
世界的構成元素為二,博瓦迪亞只擁有意識,沒有肉體。它並不完整。
它不能被人看見,於是想方設法讓人看見。
它不能被人聽見,於是想方設法被人聽見。
它不能被人認可,於是想方設法被人認可。
這才造就了神之名。
可是博瓦迪亞當真沒有心嗎?在李銘看來恰恰相反。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私心,即“被認可”。
博瓦迪亞很狡猾,也很聰明。自它口中說出的話語真假未知。比如,如果最後它完全釋懷了,又為何給自己留下有關博瓦迪亞的印記呢。
博瓦迪亞是他曾經飾演的一部電影的角色名字。它早已想到了千年之後,繼承它能力的人類會誕生。
不,不是人類。李銘是一個新物種。唯有一人承認的異類。所以,他與那個渴望成人的神存在根本區別。
即便他繼承了觀劇的天賦,即便他掌握了劇院,即便……他走在亡者安排的道路上,他們也並非同一個。
沉思片刻,李銘對翹首以盼的黃泉說道,“抱歉。”
黃泉並未答話,可要猜到它想問什麼並不難。
“我不是你認識的博瓦迪亞。在我的世界存在轉生之說,即使靈魂是同一個,可看到的、聽到的、經歷過的完全不同,便是不同的二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麼?”
這其實很難解釋得清,在李銘原本的世界,也時常擁有“失去記憶的人是否還是原來那人”的探討。不過,最後得到的結果往往是肯定。尤其是父母與親族之間,失憶根本不算什麼障礙,除非雙方同時失憶了。否則患者還是他們的親人。最典型的便是老年痴呆,往往老人們連子女都會忘記,可子女卻仍然會將其當作自己父母。因為,雙方共同創造的過去僅僅只是缺失了文獻。換句話說,記錄一篇論文的u盤壞了,他們還能從其他u盤裡找到。
而另一個論據,則是虛構角色。一些只存在於文學作品裡的角色被演員演繹。大家也會認為是同一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