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一家人看著堂上供奉那小小的黃綢卷,上面只是寫著“達濟天下”四個字。後面有落款和印章,劉家人表示字太小,看不清。
外面開著流水席,熙熙攘攘的。災荒年景,不可能像平時一樣大魚大肉。只是平常的清粥小菜,哨子面。凡是前來恭賀的人,都能上席吃一碗。
劉大媽跑在自己的房子,暗自垂淚,對著一個牌位,嗚嗚咽咽地含混地說:“老夫人,您可以瞑目了,劉家現在社會地位,經濟地位都有了,小小姐總算託付到了一個好人家。”
興奮的劉白氏忙著在外面招待客人,她主要接待的是古浪縣和劉家莊來的官員、鄉紳和鄉親,看看,多少人上來巴結的!多的人想給自己送東西,早就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應該是一個農『婦』,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楊大哥也幫著外面待客,招待的是馬幫的兄弟,各種黑道、白道,不黑不白的,灰道上的兄弟們。
原本劉白氏想到楊大哥面前擺擺丈母孃的譜,可惜楊大哥連正眼都沒看她一眼,臨出門的時候,劉大姐可是叮囑過,若是楊大哥敢跟她親孃說一句話,就不用再進這個家門。
楊大哥哪敢不聽話,劉大姐快生產了,孕『婦』脾氣總是大的,可不能惹孕『婦』生氣,據說以後出生的孩子脾氣也會不好。再說從他們的成親的時候,楊大哥就知道,劉白氏和劉大姐兩母女,是天生的冤家。
劉大姐自己懷著身孕,不能過來,害怕撞喜,也堅決不讓留劉白氏在她家裡人面前討到好。
莊子上的場院裡擺滿了桌子,各家拼出來的椅子,鍋碗瓢盆,熙熙攘攘的人群,吃完要走的,還沒吃正進來恭賀的,正在桌上大吃大喝的,上菜的,間雜著小童們在席間跑來跑去。
劉白氏覺得這才是劉家應有的氣派,這才是她嚮往的生活,這才是她應得的尊重。過來過去的人都叫她一聲“老太太”,她很滿足。
桌上擺著一摞地契。李小紅臉『色』發白,滿臉怒氣,劉大牛氣得忍不住捂住了雙眼。其他人看著氣氛不對,早就退了出去。
李小紅覺得劉白氏就是跟她八字不合,只要她過兩天順心的日子,劉白氏就有本事過來,平地生風波,讓她收不了場。
明明這麼光彩的事情,可是她偏偏在待客的時候,收了別人如此貴重的禮物,既然送禮必有所求,劉家現在哪有什麼底氣去幫人家辦事?
偏偏劉白氏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在那裡大吹大擂自己的功績。
劉老實雖然不懂什麼,但是看著兒子兒媳臉『色』不好,再三想阻攔劉白氏,硬是沒攔住。
劉大媽站在一旁知道,在這個孝字大如天的時代,李小紅和劉大牛都不可能說得太難聽,做得太過,但是這個老太婆所作所為嚴重影響劉家的聲譽。
劉家唯一能制住劉白氏的是李媽媽,可是李媽媽年事已高,沒人敢告訴她這種煩惱事。劉白氏的尾巴又翹起來了。
劉大媽俯下身去,在李小紅身邊低聲商議了幾句。
“古浪縣裡,老爺夫人置的莊子打算送給您兩位老人家居住。那是老爺夫人對您的孝敬,”劉大媽冷淡地對劉白氏和劉老實說,走上前輕輕巧巧地把那一摞地契收了起來,“這些就由我們為您處理了。”
劉白氏怎麼甘心,瞪大牛羚的眼睛,看著劉大媽說:“這可是府城周圍的地,可貴的呢。你可不許貪汙我家的地。”
劉大媽淡淡的說:“您老人家說笑了,這是要退給人家的,收這麼貴重的禮物,如果傳到京城皇上那裡,不僅聖旨要收回,咱全家人都得砍頭流放。這就是魚肉鄉里啊。”
劉白氏大怒:“你欺負我不認識字是吧,別人家裡但凡有一點兒芝麻大的小官兒就能做到大地主,憑什麼我們聖旨都收了,還不能收點地。”
“還真不能,”劉大媽冷靜的,不卑不亢的回道。“人家家裡的地,有買賣合同,您這裡可是沒有。別人託您辦的事兒也沒辦成,人家就可以說你是強搶、欺詐,到官府去告你一告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