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的人?”秦沚一邊倒拖著男人朝臨淄的方向走去,隨口問道。
男人的臉掩埋在了厚厚積雪之中,兩條手臂已經不見了蹤影,染血的布衫開始變得暗紅,每被拖行幾十步,他必會努力抬起頭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以防自己窒息而死。
這種痛苦遠非常人能夠理解,死亡對於某些人來講一直都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會讓他們感到恐懼的只會是死亡的過程。
窒息而死和跳水並不一樣,在通常的情況下,人在肺部浸入大量水的時候會發生昏迷現象,在這樣的情況下,感知都已經被遮蔽,痛苦感會減輕,甚至全無。
活生生因為憋氣而死的人,其間滋味只有自己能夠理解,秦沚並沒有一定要利用厚雪捂死此人,給了他選擇的權力,即便是抱有必死之心的人,在能夠選擇時候也決計不會用窒息而死這樣痛苦無比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
但那人沒有機會回答秦沚的問題,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已經困難重重,更遑論開口說話。
即便是能開口說話,他也不會說。
楚香蘭回頭看了那人狼狽無比的模樣,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他的口鼻被雪捂住了,說不出話。”
秦沚頭也不回,牽著楚香蘭繼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微微笑道:“我只是問問,沒想過要他回答。”
旋即,他右手手腕一翻,男人的身體在空中打了一個轉躺在地上,張開嘴吐出一大口雪,瞠目喘著粗氣。
“我們問個你能回答的問題,你今年幾歲了?”
秦沚突如其來的話讓那人大腦有些僵硬,他並不清楚秦沚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想往細裡思考,以免落入對方陷阱,於是很乾脆地開口道:“不知道,別問我,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話語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抑揚頓挫,貽笑大方。
“原來是個傻子。”
秦沚笑了一聲,將他的臉埋入地下,用雪覆蓋好,上面再壓上一個巨大的石頭。
“你……算了,你恐怕也聽不見我說話了,就送我們到這裡吧,多謝。”
秦沚說完牽著楚香蘭快速離開了此地,帶他們走後不久,地上被掩埋住頭顱的無臂身體抽搐很有一會兒,最後才隨著四周死寂安詳的環境一同沉默。
然後永遠沉默。
“這人武功這麼高,想必有些來頭,你不拷問他一下嗎?”
秦沚偏頭看了楚香蘭一眼,平靜道:“問不出來的,他是專業的劍客,在大冷天穿這麼少,還把自己埋進雪裡掩藏,就為了殺過路的人,但他怎麼知道過路的人是誰?”
“也許寄信給咱們的不是雲苓山莊的人,也許是雲苓山莊的人寄信時候被發現殺死並調了包,在小聖賢莊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曾言兄告知我的時候,說沒有見到信紙,是口頭傳遞的訊息,因為訊息關乎極其重要的秘密,信紙極易容易暴露,也就沒有留下筆墨。”
楚香蘭聞言笑道:“那人和你一樣,喜歡利用別人的貪慾是嗎?”
秦沚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好像學懂了,其實沒學懂。”
“從小聖賢莊子裡頭到臨淄有幾條路,咱們只是隨便走的一條,我確認路上沒有人跟蹤咱們,所以背後的某些人一定在所有路上均設了埋伏,甚至一條路設了幾處埋伏,除去殺死我們,他顯然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楚香蘭一怔,詢問道:“什麼目的?”
“如果他不能殺死咱們,也要阻止咱們快速趕往雲苓山莊的步伐。”
“所以這麼來看事情會有一種全新地解釋——那封信的確是雲苓山莊的人所傳達出來的訊息,對方也並沒有捕捉到,不過那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他早就料到了雲苓山莊會給咱們送信,於是派人在各個路口守著,目的就是為了殺死咱們的馬,拖延時間。”
“或許他們正在商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兩方實力相近,甚至來人會更加厲害一點,為了避免我們及時趕到對他們產生威脅,他寧可犧牲一部分人在路上拖住咱們。”
“那人一定明白我們,也明白我們和流沙之間千絲萬縷扯不清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