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時,玲瓏塔中最後兩人也踩上了外面的青石板。
尹藥子才要同雲長老說這事,卻見他二人先後出了塔,一個兩個都垂著眸子,彷彿方才大打出手的不是他們。
雲長老瞧出她欲言又止,摸著鬍子讓人先回去歇息,拂塵一揚收了那玲瓏塔。
許燚在塔中與葉少主達成了一致,抬手作了揖便離開了劍場。
葉添卻徑直到了雲長老面前,也是一個揖禮:“前輩,這玲瓏塔究竟是何來歷?”
雲長老只轉了轉眼睛看他一眼,面不改色道:“少主此言何意?”
葉添哪裡不知他是裝傻充愣,無奈套不出話來,只能再行一個揖禮告了辭。
不過月落日升的事,九少之爭最終的名次便被印了張單貼在了厲修園的榜上。
傳聞尹管事正以靈力畫著畫像,只是為精益求精,這些畫像需過段時日才能放榜。
一派喜氣洋洋中,許燚去往庭前竹的竹室,拜別了名義上十多年的師父。
竹長老自知留不住他,只背對著外面一個人下著棋,擺手帶幾分無力。
許燚在仙門待了十多年,因著九少之爭的機緣終於圓了多年的願,剛巧接了葉少主的逐客令,心下一想自覺無甚損失,對外只說是出師下山。
眼下洛笙尚未回山,這些年旁人只覺他性子孤僻,因而也沒什麼人前來踐行。
只是他行至山腰時,忽的瞧見那楓樹下站著個小弟子。
凌司牧見他下山,小跑著到了近前,也沒失禮數,規規矩矩作了個揖。
許燚抱著雙臂嘴角微揚:“想不到你竟會來送我。”
凌司牧眨眨眼,終於鼓起勇氣問一句:“九少排名將將放榜,許少俠何故眼下就要離山?”
以許少俠僅次於葉少主的名次,若是留在山上必然風光無兩。
許燚眼見他一副孩子的乖巧樣,忽的心底生出些長輩看小輩的心思。
“你呢?”他溫聲開口,“你又是為何留在山上?”
“眼下學藝不精,留在山上,為有朝一日學有所成。”凌司牧低著頭,“更為有朝一日……”
許燚見他眼下似乎並未積攢出足夠的自信,輕聲一笑替他將後文給答了。
“更為有朝一日——”
他抬眼看向遠方飛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凌司牧聽聞這幾句時只覺心境豁然開朗,抬眼看他時眼裡像是有光,眉眼彎彎朗聲重複一句。
“為萬世開太平!”
許燚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這西侯家的小世子。
不知他自幼生活在怎樣的環境,分明家世顯赫,言行舉止卻沒有半點自傲。
倒是難得。
“九少第二……許少俠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