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見秦悠悠問自己的往事，胡宛清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她收拾了些情緒，緩緩地說道：“他年少時曾是我鄰居，本是定了親的，不過並未宣揚，後來我家落沒了，而他高中了狀元郎，風光無限。”
雖早有準備的秦悠悠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心中還是黯然了下，怎麼不管在哪裡，都有這種負心的兒郎呢？
“他負了先生，先生為何還要去看他？”春蠶有些不明白地問道。
秦悠悠也覺得疑惑，便也看著胡先生，靜等下文。
只聽胡先生憂傷的聲音繼續道：“他也是不得已的，當初周將軍家的姑娘苦苦相逼，若是他不答應，他的仕途便毀了，雖說周將軍並不是什麼勳爵之家，但動一個小小的探花郎還是輕而易舉的，他寒窗苦讀十幾年，自然是捨不得的。”
春蠶和小馨都靜默了下來，白媽媽的眼角泛著淚花，秦悠悠也心中感嘆，天底下，怕是少有男人願意為了女人放棄前程吧？
“年少相識、相戀，我一腔少女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經此一劫，心如死灰，便再也沒法子對旁的男子生出愛慕的心思。”她哽咽的聲音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
“先生心裡還是有杜大人的吧？”秦悠悠問道。
“我本是恨極了他的，是他讓我對世間的男女之情失去了憧憬，但知曉他出事的那一刻，我只為他憂心，並不恨了，待在天牢，我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只覺得心疼。”她苦笑道。
聽到這裡，秦悠悠也說不出話來了，看著曾經的戀人落難，那種感覺想必是十分複雜的，該痛快、該心疼、還是解氣，誰也說不上來。
“他也不容易，滿腹才華，少年得志，如今五十來歲才得了個五品文官的官職，夫人，你說可笑不可笑，若是他不娶周家小姐，他此生怕是不能當官，他娶了周家小姐，官途卻止步於此，甚至將不得善終，夫人，你說可笑不可笑？真可謂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胡宛清一面哭一面笑著問道。
何止可笑？簡直是可悲，秦悠悠如此想道，若是娶了胡先生，就算是官場不得意，晚年也不至於悽慘，可在仕途與愛人面前，少年得志的兒郎哪能想這麼遠呢？他們急於步入官場，成就一番事業，只好放棄了愛人，最後一步步淪陷、放棄了良心，終得報應。
“先生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不用太過悲傷，我們總是要過日子的，太執著於過去的事情並沒有好處。”秦悠悠握著胡先生的手如此勸道。
心中不由地想起了在胡先生房裡曾見過的那副新郎圖，和那天說的話，高頭大馬，風光無限，卻終究是辜負了那個最初的人。
當晚在老太太院子裡用過晚膳，又把孩子們打發了回去，秦悠悠便把胡先生的事講給顧驍煜同顧老太太聽了。
顧老太太一時間也是唏噓不已，倒是顧驍煜神色凝重地道：“武官的手都能伸到文官的仕途上來了，朝綱果然積弊嚴重。”
好吧，秦悠悠承認，她沒那麼高尚，想問題不能像顧驍煜一樣，一下子便想到那麼遠。
三人便從胡先生的事兒聊到了這次朝廷整治的官員們了，顧驍煜負責講，秦悠悠負責聽，顧老太太嘛，負責提幾個典型，讓顧老三引以為戒。
大家誰也沒注意到門口躲著偷聽的四個人影，這四人便是沉哥兒、彥哥兒、媛姐兒、柔姐兒了。
待見聊的差不多了，沉哥兒便拉著弟弟妹妹們離去了，走之前還對著門口守著的丫鬟坐了個噤聲的姿勢。
回去的路上，媛姐兒有些憤憤不平地道：“那周家真是造孽，縱女無度，平白毀了人家一段好姻緣。”
柔姐兒也認同地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也是那杜大人懦弱，捨不得仕途，這才有了這樁悲劇的，也怨不得旁人。”
彥哥兒卻有些不同的意見，只見他有些嘲笑地道：“姐姐，你莫不是偷看母親的話本子看多了，功名與情愛，現實中，誰都會選擇功名的，誰家兒女議親不會看岳家或者夫家能不能助益到自己，或者助益到自己的家族呢？”
沉哥兒看著弟妹爭論，只淡淡地笑著，並不說話，柔姐兒和媛姐兒漸漸說不過彥哥兒了，便來找沉哥兒說道。
只見倆人一人拉一隻沉哥兒的袖子撒嬌，硬是要他說出些什麼才肯罷休。
沉哥兒無奈地佛開妹妹的手說道：“這種事本就沒有對錯，權是當事人的選擇罷了，你們誰也沒說錯，只因你們不是杜大人，誰也不曉得他當時是作何考量的，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些回去睡罷，明日還要早起讀書。”
說罷，便帶著文浩向自己院子走去，並不理會妹妹喚自己的聲音。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早日高中，自立門戶，為國分憂，為姐姐添彩，為妹妹撐腰。
自那日聊過之後，胡先生就病了，郎中說是心病，秦悠悠只得時常去陪著聊天，教詩詞文章的吳先生也常去瞧一眼，就連顧老太太也親自去看了一回，柔姐兒和彥哥兒更是天天往胡先生的院子裡跑。
十日後，胡先生的病才好了一些，秦悠悠又撥了些上好的人參之類的補品為她補補身子。
這日，秦悠悠一睜眼，便覺得天氣似乎又涼了些，小馨見她醒了，忙笑道：“夫人，您起來了？”說著便喚人進來侍候秦悠悠更衣洗漱。
“春蠶和夏竹呢？怎就你一人？”秦悠悠疑惑地問，這倆丫鬟每天跟自己形影不離的，怎一早卻不見人影。
“春蠶姐姐和夏竹去針線房那裡督促做湯婆子的套子呢，天兒變得快，半夜便下起了雪，湯婆子便不夠用了，正趕著做呢。”小馨一邊給秦悠悠穿上厚襖一邊說道。
“下雪了？快快快，快些收拾，我要出去看雪。”秦悠悠驚喜道。
前世，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對白茫茫的雪自小便有一種嚮往，就算來了古代，瞧了十幾年雪，她還是覺著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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