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半天,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迎春,心中已經規劃好離開孫家後的種種可能。
中午和晚上,迎春的飯菜都是繡橘端去屋子裡吃。繡橘還告訴迎春,張姨娘已經帶自己去看過已經收拾好的柴房,說是孫紹祖吩咐的,明天上午迎春就要騰出這個屋子。
迎春聽了,一點也不生氣,反平靜說道:“好,繡橘,你去告訴張姨娘,就說今晚我們要先搬一部分東西去柴房,明天上午我可以騰出這個屋子。”
看著帶來的幾個婆子丫頭幫自己搬東西,搬到快到亥時,迎春叫過這幾個婆子丫頭道:“你們是隨我來的人,我明天起就不再是這裡的主母。你們隨我陪嫁到這裡,對我忠義,我感謝你們。只可惜我是一個落魄的主子,你們以後自己好好過吧,不管跟誰,我都不會再怪你們,因為我自己都護不了!”
迎春說罷,讓繡橘給三個丫頭四個婆子每人十兩銀子,又囑咐道:“我們的主僕情分也到現在為止。明天起我和你們的身份一樣,這點銀錢,就算我報答你們幾年來對我的忠義吧。這麼晚了,你們好好去歇息,我也累了。”
眾人見迎春對自己這麼大方,都驚訝感激不已,忙過給迎春行禮拜謝。看看眾人離開,迎春主僕兩個關了門,慢慢盤算出府事宜。
迎春道:“繡橘,除了我們的首飾和整銀票一千五百兩,還有多少碎銀散錢?”
繡橘道:“還有兩張五十的銀票,一百多兩碎銀散錢。姑娘,原先璉二奶奶說過,這些首飾至少可以值四五千兩。”
迎春道:“繡橘,我們現在把一千二百銀票分別縫在衣服上,首飾一人帶一半。其他銀錢碎銀散錢你帶著,方便我們路上用。”
於是主僕兩個拿出針線,很快將那些銀票縫好。
繡橘從來沒有見過迎春行事如此沉靜,謀劃這麼大膽的事情如此冷靜,此時暗暗敬服迎春的勇氣和謀劃。
看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迎春對繡橘道:“繡橘,從現在起你不要叫我姑娘,你比我小一歲,你以後就叫我姐姐吧,以後我們兩個就是親姐妹。現在你好好幫我裝扮成和你一樣,我想一會我們也該走了。若我們被發現,估計明天就是我們的祭日,但我要賭一把!只希望老天不負我們兩個這樣的無奈人!”
繡橘點點頭,於是主僕兩個都換好出門衣服,繡橘把迎春的頭髮也紮成和自己一樣的百姓姑娘家的樣式。
半個時辰後,主僕兩個悄悄帶了包袱,走向後院。孫家人本來不多,此時正是四月中旬,月色很好,初夏的蟲鳴掩住了迎春主僕輕輕的腳步聲,兩個人很快已經出了側門。
繡橘出來多次,自然更熟悉路,兩個人走了半個時辰,可巧遇上了一輛夜回的馬車。繡橘見趕車的是一個老人,忙攔住道:“大爺,因為親戚得了重病,我們姐妹兩個要趕去東門渡口,趕明日的早船,請捎帶我們一程!”
那老人倒也心善,看是兩個姑娘家,只好道:“姑娘,實在太晚了,不過看你們姑娘家,你們給六兩銀子,我帶你們過去。”
迎春忙道:“多謝大爺,我們從鄉下來,趕了一天路,只好麻煩大爺了!”
迎春和繡橘上了車,長舒了一口氣。估計行了一個多時辰,老人說已經到了,又好心對迎春繡橘道:“姑娘,這麼晚是不可能有船了。依我看,這東門渡口一早離開的船很多,你們兩個不如這裡找個客棧住一晚再走。”
繡橘問道:“大爺,我們這裡不熟悉,現在去客棧行嗎?”
那老人道:“這渡口晚上來這裡泊船的也多,所以這裡的客棧不少,因為再夜深也可能還有客人。姑娘你看,那些掛著燈籠的都是客棧,只要敲門,隨時都可以住人的。”
迎春聽了,謝過老人,與繡橘兩個人來到一家沒有關門的客棧前。因為天氣暖和,那那掌櫃正要準備關門,見來了兩個姑娘,於是十分熱情招呼兩個人進去。
因為迎春剛小產,剛才離開孫家時倒不覺得怎麼樣,現在一到客棧,骨頭像散架似的。和繡橘匆匆洗漱了一下躺下,不一會便進入夢鄉。
當東方還是魚肚白時,東門渡口已經開始熱鬧起來。雖然疲憊,但迎春和繡橘早早醒來,輕輕起來收拾。還沒有離開京城,想起孫紹祖的粗暴,繡橘心裡還是緊張得很。因為一旦孫紹祖知道或找到自己和迎春,那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迎春卻看上去很平靜。起來開啟窗子,藉著朦朧的晨光,見不少客人已經趕去碼頭,忙和繡橘匆匆收拾好行裝,離開客棧,走向渡口。
迎春和繡橘來到渡口,見一隻不大不小的船已經張帆,看樣子很快會起航,於是上前打探,船主卻說只去德州。迎春忙問去德州多遠,船家說四天可以到。
迎春想了想,悄聲對繡橘道:“繡橘,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無論去哪,都比留在這裡強,要是孫紹祖找到我們,我們兩個便是死路一條。我們先去德州,到那裡後再計劃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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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橘點點頭,於是對船家說要去德州,船家見是兩個姑娘,自然答應。迎春繡橘上船進了船艙,見船已經慢慢起航,心想就是孫紹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逃出來,要追趕是肯定不可能的,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這是迎春和繡橘此時最好的寫照。兩個人一夜沒有睡好,尤其迎春,身子本來弱,又是剛剛小產後,現在久困的心終於放下,所以兩個人進了船艙不久,又很快疲憊睡下。
卻說此時的孫家,孫紹祖因為要去當值,早早起來,在院子裡練習了一下刀槍,想起今日迎春該去柴房,不由來到迎春屋子,見屋裡安安靜靜,屋門緊閉,也不在意。
孫紹祖正要離開,想起昨天迎春竟然敢回應自己,心裡又氣惱起來。因為自從成親,雖然自己無數次對迎春發脾氣,但迎春都是默默忍受,從不敢和自己爭辯,但是,昨天卻例外。
孫紹祖想到這裡,於是推了一下屋門,發現門是虛掩的。不由奇怪,走了進去,見屋裡空無一人,不由大驚,忙轉身去後院給迎春準備的那個柴房檢視,見那裡也是空空無人,更是大驚,忙叫起那些婆子丫頭。
一時張姨娘和孫紹祖再回到迎春的屋子,仔細檢查屋子裡的東西,見那些首飾銀錢不見,繡橘也不見,猜到迎春定是走了。
張姨娘見孫紹祖氣得額上青筋綻出,忙道:“爺,她定是逃走了,還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應當早就有這準備了!”
孫紹祖聽了這話,登時大怒,就要去賈府找人。張姨娘忙勸道:“爺,她走了倒沒有什麼,只是不該把值錢的都帶走了。依我看,她應當不會這樣逃回賈府的,若是她要回去,她肯定不會在晚上偷偷走。”
孫紹祖道:“她都沒有出去過,不去賈府會去哪?難不成就這樣算了?這口惡氣我可咽不下!她老子是這樣,她也這樣,這事情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張姨娘道:“那爺還有什麼法子?你就是去賈府鬧,若她沒有回去,榮國府的人反而向你要人,你怎麼辦?再說鬧大了,爺有什麼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