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迎春醒來時,孫紹祖早已經出去。迎春疲憊,躺了好一會,覺得有些渴,忙叫繡橘,誰知道繡橘剛好去了廚下端水。迎春見繡橘不在外面,只好自己爬起,穿了衣服出來,自己倒了一杯開水喝下。
一會兒,繡橘回來,見迎春已經起來,忙上前伺候。
早飯時,迎春喝了一碗粥,半碗湯,感覺稍好些,想自己自從診斷出有喜後,都沒有去過後院,於是和繡橘說想去後院看看荷花開了沒有。
已經是四月天,後院的荷花只開了少許,但荷葉長得正盛。迎春看著這一池子的清荷,想起昔日和眾姐妹在大觀園的情景,不由一陣惆悵。
去年在大觀園,眾姐妹還一起相聚過幾次,可想到上次回賈府的情形,知道只怕大觀園裡不僅再難覓原來的歡聲笑語,就是以後姐妹們要這樣齊全相聚,也是絕對不可能了。自己出嫁來到這孫家,黛玉湘雲寶琴走了,探春遠去和親了,惜春不知道去了哪裡。也許此時的惜春,說不定真去實現她落髮為尼的願望了罷?
繡橘見迎春嘆氣,猜到她必是想起了昔日大觀園時的姐妹們,於是勸慰道:“姑娘,你現在怎麼也變得和寶玉一樣了?寶玉當初無論對丫頭還是姑娘們,都說要一起長長久久過才好,當時大家都說寶玉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難不成姑娘現在也這樣?我知道姑娘感傷,但姑娘家誰不會出閣呢。”
迎春問道:“繡橘,你說四妹妹會不會真去出家呢?”
繡橘道:“這還真說不準。四姑娘的性子,實在怪怪的。她從小喜歡和智慧兒玩,後來又喜歡上妙玉,還不止一次親口說有一天要絞了頭髮去做姑子。”
迎春道:“我是羨慕三妹妹四妹妹還有林妹妹。從小時候起,她們都比我有主見,敢說敢做,想笑就笑,想罵就罵,想哭就哭,可我不敢。現在看來,我實在是我自己誤了自己,怨不得他人。繡橘,你去給我折那支荷花過來,然後我們回屋子去。”
繡橘聽了,笑道:“姑娘喜歡那支荷花,我這就去給你摘來,你這裡等我!”
迎春忙道:“繡橘,你小心些!”
繡橘走過去,摘了迎春說的那支荷花,回頭對迎春笑道:“姑娘,這荷花實在好看!”
迎春見了,心下喜歡,忙上前要去接那支荷花,誰知道沒有注意腳下青苔,頓時滑倒在地。繡橘嚇得忙丟了荷花,上前扶起迎春。
此時迎春一驚一摔,感到腹部有些隱痛,忙對繡橘道:“繡橘,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我們來這裡摔了,你扶我去屋子,再悄悄請個大夫來瞧瞧。”
繡橘知道孫紹祖脾氣,嚇得六魂無主,見迎春這樣說,忙扶了迎春回屋子。
一時繡橘帶了大夫進來,給迎春檢視把脈,又問了一下情況,迎春哪敢說自己摔了,只說早上起來就有些不舒服。
那大夫說道:“夫人已經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孕,眼下胎氣很不穩,想是夫人沒有歇息好,動了胎氣。眼下只能讓夫人好好臥床修養,切不可下床,也不可動氣,否則孩子是再難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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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聽了,也不好再問,只讓大夫開幾副穩胎的藥。
那大夫又囑咐道:“將軍和少奶奶年輕,眼下應當儘量節慾,受胎前三個月,靜養為先,夫妻最好不同房,否則對胎兒是很不利的。”
迎春想起孫紹祖昨夜的縱情,滿臉通紅,懊悔不已,卻也無奈。
可是四天後,迎春的孩子終究沒有保住。滿是希望的孩子走了,迎春悲痛欲絕。想自己剛成親開始這幾個月,因為那五千兩銀子的事情,孫紹祖常找各種理由折磨自己。成親幾個月後沒有懷孕,又擔心自己懷不上孩子,想到孫紹祖的粗暴,迎春常常側夜難眠。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孫紹祖對自己也改變了不少,誰知道卻一下又沒有了。原本悽苦的生活突然有的一點希望,轉瞬間又沒有了,迎春只絕望地躺在床上,淚流不止。
繡橘看著迎春如此傷心,只好苦勸道:“姑娘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迎春哭道:“原來他只罵我是不會下蛋的雞,現在有了孩子,又一下沒有了。你看他,孩子沒有了,只這樣狠狠罵我,就差沒有動手打我了,這兩天這個屋子也不踏進一步,只怕他恨不得我死!”
繡橘道:“姑娘快別這樣說,要是傳到姑爺耳中就更糟糕了。已經是這樣,姑娘應當先養身子再說。也許二太太說得對,這也是姑娘的命!”
迎春抽噎道:“偏我的命這麼苦!我從小沒有生母,我父親又是這樣的人,把我折了銀子嫁到這裡。繡橘,我過的什麼日子,你也知道,我原不想能活多久,眼下我的孩子沒有了,我更心灰意冷了。我只想再見見我的家人,只怕我就要去了,要不能,只怕見她們最後一面也不能了。”
“原來你是自己想死,還把我的孩子弄丟了,真是賤人生的賤婦!”
迎春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孫紹祖突然進來,看著迎春冷笑道:“虧你還是國公府的二小姐,聽說還讀過詩書,竟然這麼心狠!原來你是恨我,所以不幫我好好保這個孩子。我告訴你,孩子沒有了,我看你也做不了我這孫家的主母,明天你搬到後面柴房去!別這裡玷汙我的屋子!”
孫紹祖說完,又對繡橘道:“繡橘,你是她的丫頭,已經隨她過來,也就是我孫家的人,你們若還敢去賈府說三道四,什麼時候我知道,什麼時候就是你們去青樓的日子!這話我只說一遍!”
迎春聽孫紹祖竟然全怪自己,還讓自己要搬去柴房,要送青樓,再也忍不住道:“孩子沒有了,你覺得得全是我的錯嗎?你不來這裡睡,我的孩子哪會沒有了?你還偏怪我!”
孫紹祖聽了,大怒道:“賤人!你是我花這麼多銀錢娶進來的,伺候我不好,又把我的孩子弄沒有了,我說你幾句你還不受用!你又不是死人,該怎麼保孩子你自己不知道?你當時怎麼不說現在說?你哪像個女人!明天你不搬去柴房,別怪我讓人拖你去!”
孫紹祖說罷,揮袖而去。